第38章(第3/4页)

片刻后,秦妧坐进了热气腾腾的浴桶,心不在焉地撩动着水花。

天色由醉人的橙红变得黯淡无光,客房内陷入了漆黑,只听外间传来小二和掌柜的赔礼声,似在将隔壁和楼下的住客安排进其他房间。

不明缘由的秦妧换好霜白寝裙,借着门口微弱的光,寻找起裴衍。

“兄长?”

房中太黑,她看不到也摸不到,便又轻轻唤起了裴衍,在一声声兄长中,摸黑走进里间。

好不容易摸到食桌的边缘,她开始寻找烛台和火引子,却忽然被人从背后蒙住了双眼。

“唔?”

短促的错愕声后,一股清爽的冷香传入鼻端,是她熟悉的“雪中春信”与皂角交杂出的味道。

不知裴衍为何忽然从背后蒙住她的眼睛,当确认背后的人是他,她没有一丝害怕,还娇笑着问道:“你心情好了?”

若是没好,怎会有心情逗她?

可背后的男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还一手捂住她的双眼,一手勾住她的腰,带着她走向客房内那张菱格翠屏。

冰冷的唇落在了她的后颈。

秦妧激灵一下,感觉此刻的裴衍很是奇怪,甚至有几分陌生。

身体没有支撑,她抬手扣住翠屏,纤细粉白的指尖抠进菱格,感受着梅香自侧颈而来。

待薄衫落在地上,裴衍吻向她的蝴蝶骨,她快速扭过头,想问他到底怎么了,可蝴蝶骨的中间的位置,传来痛觉。

他又下嘴了!

微微嘟起嘴,她以额抵住翠屏,任他施为了。

当指尖抠破菱格中的水墨图纸时,一滴泪汗交织的水珠自鼻尖坠落,坠在了小巧白净的脚丫上,秦妧稍稍弯腰,捂住了上腹部,费力走到床边倒下,怨起了裴衍。

脱缰的野马吗?

非要这么狠。

随着身体的疲累,眼皮如承了千斤重,不等裴衍再次让小二抬来水,就歪头睡了过去。

霜縠衣裙垂在床边,配上金簪玉斜,着实是一幅美人小憩图,可屋里黯淡,屋外又蓄起乌云,遮住了星月,视野中一片漆黑,独自站在翠屏前,有种被吸入深渊之感。

裴衍走向大床,脚尖碰到歪斜的绣鞋,弯腰摆正后,用床边的帘子擦了擦手,顺手打落。

暖帐形成逼仄安静的空间,被无限放大的除了呼吸声和名贵香料的气息,还有自己的感官。裴衍躺下来,枕着一只手,于黑暗中盯着睡着的女子,润澈的眸染了一层“莫名”。

**

不知睡了多久,秦妧半睁开眼,发现屋里还黑漆漆的,只稍微有了点星辰弦月的光,应是外面的乌云散了,天晴了。

可来不及多想,身体不由蜷缩起来,她惊恐地看向上方的人影,才知自己是怎么醒来的......

须臾之后。

窗外的光线越来越明快,秦妧耷拉着双手,连手指都不愿动一下,却定定地看着裴衍,发觉他眸光炽烈深沉,又带着股她无法理解的偏执,叫她感到害怕。

“兄长......”

怯怯无力地唤一声,她感觉自己快要晕了。

裴衍这才坐向床尾,给了彼此调试的机会。半晌,他握住秦妧温热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又轻轻吻了吻,喑哑着道:“妧儿,别再叫我兄长。”

秦妧勉强睁着眼,嗫嚅地问:“那叫什么?”

“夫君。”他附身,吻在她鼻尖,“叫我夫君。”

**

京城一处阁楼内,身穿暗紫色蜀锦斜纹宽袍的裴灏躺在窗明几净的房中,一口口吸着旱烟。

他从不抽这玩意儿,今夜却一再让小冷梅为他点燃。

烟锅发出燃烧烟丝的吱吱声时,裴灏重重吐出一口烟气儿,喷薄在了小冷梅的脸上。

门外全是裴劲广的侍卫,如今暂收裴灏名下,见识过他们的身手和手里的刀剑,小冷梅胆战心惊地候在一旁,不敢乱讲话,也第一次从裴灏身上感受到凛冽的气息。

明明几个时辰前,他还是笼中的囚鸟,此刻却像是需要纾解的豹子,蛰伏在这座阁楼内,像在放松,又像在沉思。

听见咳嗽声,小冷梅快步上前,接过烟杆,弯腰拍起男子的背,“二爷伤势未愈,还是别抽了。”

裴灏直直盯着桌上的漏刻,似乎与时辰一起流逝的,还有他曾经的爽朗和热情,即便那时的爽朗和热情夹带了些许心机,可那也是良善啊,如今,该彻底收起吗?

裴灏问着自己,目光发滞。

此刻的他没有束玉冠,也未穿鞋,只穿了件夏日的薄袍,对襟的衣领下,是被承牧下手打出的旧伤,已散了淤青和血痕,徒留疤痕。

疤痕不明显,却清晰地提醒着他,一切不可逆,他和裴衍之间,再无半点情义。

这时,裴劲广的副官叩门进来,身后跟着一名低眉顺目的画师。

“二爷,你要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