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6/7页)

说服好自己,暮荷屈膝一拜,柔腻着嗓音回道:“奴婢担心世子事忙忘食,特来给世子送宵夜。”

一向浅眠的裴衍凝着榻前影影绰绰的身影,淡问道:“不看看几时了?我是不是告诫过你,不可再擅作主张?”

没想到焚膏继晷的世子爷还会记着那次的事,暮荷怯怯地搅弄起手指,“是小姐的吩咐。”

“那为何一早不说清?”

擅于洞察人心的权臣们,又怎会被一些抖机灵的侍女们迷了判断,除非是故意放任、愿打愿挨。

暮荷摸到桌子,放下托盘,噗通跪在地上,还想替自己辩解,却听一句轻飘的“出去吧”,再没了开口的勇气。她讪讪退出内室,脸比上次还要烫。

等内室安静下来,裴衍翻个身合上眼帘,鼻端却闻到了浓浓的香气,是宵夜的味道,可他没有胃口品尝,心底有股愠气蹭蹭上窜。

秦妧摆明了是在给他塞枕边人,究其缘由......

他坐起身,捏了捏发胀的侧额,走向了正房与书房连同的疏帘。

秦妧是被一阵凉意惊醒的,虽说是立夏过后天气转热,可冷不丁从热被窝里被拽出来,还是会感到不舒适。

“唔......?”

睁开惺忪的眸,她歪斜着身体靠向站在床边的男人,意识空空,人也软趴趴的,身上的宽大寝衣滑落,露出一侧莹润肩头。

裴衍手上的力道并不温柔,甚至没有给她整理衣襟的工夫,扛起人走向了西卧的洞口。

视线翻转,头皮充血,彻底没了睡意,秦妧晃晃小腿,手足无措地问道:“兄长要带我去哪儿?”

大半夜的,怎么觉着这人怄了火气,要拿她发泄呢?

揣着满心疑惑,她被裴衍扛着越过连通的洞口,来到书房内室,在闻到一阵饭香时,整个人被丢在了方榻上。

方榻不算软,最先着地儿的后臀被硌得生疼,她于漆黑中发出一声闷吟。

桌上的烛台被人点燃,视线恢复清晰,她爬起来,赤着一双雪白小脚站在榻上,拘谨地左脚踩着右脚,还翘起了脚指头,十足像个被长辈训斥后不知所措的孩子。

裴衍瞥她一眼,扯出绣墩坐在桌边,以指骨叩了叩桌面,“暮荷送来的,一起用吧。”

秦妧并不知暮荷今夜的冒失,只记得自己让暮荷为裴衍准备夜宵,以防裴衍夜里饿肚子。不过,自己也只是本着“以防”的目的,并没有让暮荷不听差遣贸然送进书房。

“我不饿,兄长用吧。”

“我也不饿,你叫人做的,还是你来吃吧。”

不饿怎会叫来宵夜?是暮荷擅自送进来的?

想起暮荷昨儿拉低的衣领,秦妧恍然明白了裴衍为何突然不悦。

“是我的失职,没有管好手底下的人,打扰到了兄长。”她赤脚下榻,拉过另一个绣墩坐在边上,温声软语低赔起不是。

可裴衍并未因此和悦,眸光依旧冷寂寂的,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想让暮荷服侍我?”

秦妧一怔,那股涩然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她闷闷地点头,道出了近些日子一直困扰她的难事。

在公婆的期盼下,她想为裴衍抬妾,以绵延子嗣。

听完她的解释,素来温雅的男子咬了咬腮,嘴角牵起的弧度牵强而紧绷,不自觉发出一声哂笑。

他起身,漠着脸向外走,全然没了平日的温和与耐心,“裴某此生,可无子嗣,不劳秦娘子费心。”

一声秦娘子,似又变回了新婚夜的疏离。

秦妧跟着起身,小跑着上前想要留住人,伸出的手却抓了个空。

男子宽袖曳荡,身姿挺阔,出尘的气韵与夜色相融,更显清冷,或许,这才是朝堂上令百官忌惮的内阁次辅,平日的样子不过是伪装。

秦妧杵在书房门口,望着男子渐渐远去的背影,第一次在这段婚缘中生出了慌张。

可她也觉得委屈,明明他提出的“婚后各过各的”,怎地为他抬妾,他还生出愠气了……

之后的三日,裴衍都未回府,派仆人去打听,每每得到的回信儿都是“事忙,宿在官署”。

这样的情况时有发生,杨氏那边没有多疑,可秦妧坐不住了,很担心裴衍就这么与她撇清界限,至于为何如此担心,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傍晚,乘车穿过熙熙攘攘的街市,秦妧来到了宫城前,凭着次辅夫人的头衔,一路畅通无阻,还受到不少年轻官员的作揖礼。

秦妧头戴幕篱,手提食盒,跟在一名宫侍身后,目不斜视,直到抵达官署,心下都是忐忑的。

正值饭点,不少官员还未下值,若被裴衍当面拒绝,仅有的颜面也无了。可纵使冒险,她还是想要缓和一下关系,至少明面上,夫妻关系要过得去呀。

得知来者是次辅夫人,守门的侍卫不敢怠慢,急匆匆跑进大门,没一会儿就笑吟吟地来到秦妧面前,比划了个“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