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疾病和忙碌之功(第2/3页)

“一直隐瞒她身世的养父,把她交给祖父抚养。祖父是个思想古板的乡下老汉,一个老光棍当爹又当娘,含辛茹苦地把孩子抚养长大,叫她出落得鲜花一样娇美,冷不丁地,却跟他说孙女不是他的血脉。将军试想一番,老人家承受得住吗?老人家若有三长两短,您在亲生女儿面前,不是想弥补过失的热诚父亲,是扰得她家宅不宁的仇人。

“滕将军,珍卿这孩子心思敏感,个性又倔强。您若强行与她相认,造成无可挽回的因果,父女两个恐怕亲不起来反要成仇的。”

身形魁梧的滕将军,被使了定身咒似的好一阵木然,忽然仰天浩叹一声,猛然揪着自己脑袋蹲到地上,好一阵一点动静都没有。谢董事长细细聆听着,这人竟呜呜咽咽地嚎哭起来,哭着哭着更是放浪形骸,捶胸顿足而后以头抢地,嘴里嘟嘟囔囔说的话,谢董事长也听不大清。倒把老妈子、听差吓够呛……

谢董事长没法形容此刻心情,再想不到驰骋疆场的威武将军是这个路子。她连忙冲滕将军的副官招手,示意他先把将军带到下榻宾馆,事情等他明天冷静下来再谈。

谢董事长目送车子走远,哭笑不得地往洋楼里走。见小儿子扶着二楼的栏杆,神情十足微妙,显然他也耳闻目睹刚才的一幕。谢董事长到二楼问小儿子:“小妹怎么样?”

陆浩云睇向身后关闭的房门,亦喜亦忧地讲:“睡着了,我觉得小妹是情志不快,才引起肠胃急性反应,只要没人刺激她就很好。不过,滕将军这一番声泪俱下,倒让我想起杜叔叔。真没想到,小妹的养父、生父都是哭包。”

说着陆浩云忍俊不禁,小妹曾经百无聊赖地发叹,说她妈妈怎么会看上一个哭包,她自己生平是最怕应付哭包的。

谢董事长也是解愁发笑:“不是有人说,爱流泪的男人有爱心。既然滕将军有爱心,咱们就容易对付她。小妹也许是虚惊一场!”

珍卿足病了小一个礼拜,就像陆三哥预料的一样,经过一场洗礼身体的病痛,一切伤心、痛苦和无措,都变得无足轻重,甚而是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两辈子独自面对生活,已有足够的经验和勇气,来应对生活中的突发事件。伤心无措的眼泪已落完,是该重整旗鼓面对现实了。

她重整旗鼓打算面对现实,却发现没啥亟待解决的问题。三哥说谢董事长跟滕将军谈过,没想到那滕将军挺好讲话,说孩子不愿意接受他,他也同意暂不相认,也不会贸然打扰她的生活。

珍卿身不由己地病一场,发现烦难莫名地迎刃而解,她恍惚一阵其实觉得安心。

被谢公馆内的家人关怀,她感受到心上的暖流淌过。被人关怀爱护的孩子,比没人关爱的孩子心胆更壮,至少她这辈子比上辈子有安全感得多,自然也可以勇敢得多。

珍卿养病期间在晋州路,三哥在杜太爷那给她寻的理由是:她约好跟同学一同骑单车秋游,又要完成采集植物标本的作业,她干脆跟同学在郊外别墅住几日。还找了珍卿的好友一道忽悠杜太爷。

等珍卿病愈搬回楚州路,发现杜太爷迷恋上无声电影——是二姐夫天天带他看新鲜,杜太爷渐渐上瘾以至不能自拔。

珍卿一礼拜内羸瘦许多,对杜太爷推说是经水不调,杜太爷虽然格外忧心,为避男女之防也不便深问。事情就这样勉强糊弄过去。

很奇怪的是,珍卿停学养病不过一礼拜,她的公事私事积压了好大的一堆:

财政部长甄嘉廉太太,催促她快把黟山厂子的名写好,她着急找人制作牌子的。

熊楚行忽然决定要出国,打电话加上写信数次,要求珍卿跟大家一起去聚一聚,熊楚行想郑重与同窗好友道别。

慕先生打了几次电话过来,问珍卿选定哪几幅画放大,问需要他帮忙做什么准备功夫。

萧老先生也打电话来问,之前珍卿说想多学一门法语,现在计划还在不在她日程上。若还有这个计划,他可帮忙联络一位极好的先生。

珍卿用“三美原则”译的诗词,引起新聘国文先生的兴趣,问她有没有兴趣多译一些发表。

还有李松溪先生作的《淮南子译校注》,他们师徒早前商量好由珍卿帮忙付梓。现在李先生也将稿件发过来,珍卿至少要亲自校看一遍,后续的印刷、宣传、销售事宜,现在也应当慢慢地筹划起来。

还有字角加印以及《欲界俗人广记》的后续稿子……

面对这一大堆要处理的事,珍卿头大得很,看着袖手旁观表示爱莫能助的三哥,她简直想要仰天长啸,她怎么混得比领袖还忙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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