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德国客人的审美(第2/3页)

珍卿不情愿的状态,沃尔夫的弟弟——卡尔曼上尉看个正着,珍卿就跟他走了个对眼儿。

这个卡尔曼长得很英俊,大约是传说中的容克贵族,但珍卿由他总想到纳/粹。

无奈,她被卡尔曼上尉看个正着,下意识更耐心地给沃尔夫太太讲解琴谱。要解释琴谱上的字符,就非得一个个拆分给她讲。

陆浩云听珍卿要纸笔,他找来纸笔给他,又开始帮她磨墨。

他听小妹讲琴谱里的一个字符,上部代表左手指法,下部代表右手指法。左上部为左手按弦用指,右上为所按徽位……

珍卿把一个字符拆成四部分,一一指着拆开的部分,一边嘴上解释指法指位,一边在琴弦上给沃尔夫太太演示。

她丈夫、儿子、弟弟,在一旁完全听傻了。这琴谱就是天书,琴谱上的符号讲出来,还是天书。

别说他们听傻,陆浩云也听得极新奇。他小时候在江平长大,陆家也是几屋子的藏书,没见过哪个人会弹琴、会看琴谱的。小妹确实是古典派才女。

沃尔夫太太很兴奋,她说这本琴谱是在德国遇到的,迄今为止终于有人能弹奏它,证明它不是一本鬼画符。

小沃尔夫先生,对这个天书样的琴谱不感兴趣,他悄悄地问他爸爸:“那位小姐用笔画的,是中国的画吗?”

陶望三跟小沃尔夫先生提问:“Iris小姐笔下,是中国的神奇书法。你想不想见识真正的中国书法?”

那德国男孩儿狂点头,陶望三跟陆三哥商量,陆三哥跟他指指手表,说:“我妹妹明天要上学,不能在城外太久。”

沃尔夫先生一改谨肃,变得特别温和有礼,他用典型的外国腔调,跟陆三哥致歉:

“希望我们到来,没有太过失礼,让您与令妹感到不愉快。如果能观看书法表演,鄙人将毕生感激。还请——”

陆三哥从不失礼人前,用德语客气地说:

“您不必太过介意,舍妹明天还要上学,太晚回城影响她休息。并非因为您和家人的缘故。

“您尽管说回您的母语,我在德国留过学。”

这真叫德国客人喜出望外,兄妹俩都上过德国学校,这让他们很有亲切感。

陶望三翻箱倒柜,取出一沓泛黄的陈宣,三哥取出两张大纸,帮珍卿铺平用镇纸压上。

珍卿在笔筒里挑毛笔。她再次确定,陶望三附庸风雅,这一筒子毛笔毛都太干,显然平常不怎么用。

珍卿无奈地叹气,请三哥帮他兑点温水,陶望三先殷勤地去了。

她先把毛笔烫软了,同时请沃尔夫夫妇,想一个主题,她对应地写一首中国诗歌。

沃尔夫夫妇都很兴奋,一方面是看到中国文人的仪式感,一方面觉得定主题写诗很有趣、很惊喜,他们不约而同地说出主题——爱情。

珍卿试试毛笔韧性足够,控下笔毛里的水,略一思索说道:“写一首汉代的《上邪》,三哥,你帮我跟他们翻译。“

德国客人看她正色肃容,连蘸墨水都是优雅的仪式感,不由暗暗地心折。

珍卿在纸上先写“上邪”二字。

德国客人屏气凝神地观看,这年轻的女士聚精会神,她的手腕灵活而柔美,腾转自如地画出美妙的线条,那神秘的线条,又组成一个个神秘美丽的中国字。

《上邪》这首诗短小精悍,珍卿几乎每写一句,三哥就迅速翻译出来: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沃尔夫两口子感动之极,三哥翻一句,好像他们的爱情就加深一分,俩人真够能黏糊的。

珍卿自幼练习书法,虽然进城后练习少些,但有十二年的功底在,她写得行云流水,不到三分钟就完事。

德国虽说是列强,但作为有欣赏力的人,对文明古国的艺术,还有应有的敬畏表情。

陶望三惊讶地对珍卿赞叹:“嚯,珍妹妹,你这一手真不赖,十年八年可练不出,人不可貌相矣。”

珍卿写完搁笔,还保持着大师风范不说话。

沃尔夫先生捧着心,沃尔夫太太感动落泪,说中国的爱情诗这么决绝热烈,诗人的情感像火焰一般炽烈,这真叫人没想到。

小沃尔夫先生挺兴奋地说:

“亲爱的小姐,你的书法,就像表演魔术……”

珍卿大致地给他们讲:“这是中国汉朝的民歌,那时候社会风气还开放,人们没有被礼教严格禁锢,所以能有这样的诗篇传世……”

连卡尔曼上尉也心想:原以为中国人是不开化的动物,没想到也可以这么浪漫。

沃尔夫太太又许愿,希望能听Iris小姐,把这么美妙的爱情赞歌朗诵一下。

陆三哥立刻感到,小妹心里有多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