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轮渡医院和饭店(第2/3页)

家里来的两辆黄包车,载上珍卿的人和行李。

又给杜三叔和大田叔,各叫了一辆黄包车载他们。

到了医院诊断后,大田叔是严重腹泻导致的休克,医生开了药,护士赶紧开始给他输液。

珍卿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自己也嘘声短气的。

这一大通折腾,简直大半条命都快折腾没了。

大田叔是来照顾她的,没想到这一天多,反倒是她在照顾他。

大田叔这样,本该好好批评他的,可是他病得正重,正昏着呢。

等他病好,必须提点提点他,以后别再因小失大的。

待珍卿歇过神来,她连忙站起身来,给守在她身边的封管家,大大鞠了一躬,郑重地跟他道谢,说给他添麻烦了。

封管家忙说“应该的”,还问珍卿有没啥不舒服。

珍卿倒没啥大不舒服,只是又累又饿的,感觉身上发软了。

封管家个头不高,生得一张没有侵略性的方脸,他对珍卿非常客气,但有所求,无不帮着她奔走。

这个人的笑容神态,跟杜三叔挺像的,周到而和气。

从封管家对她的态度看,后妈对她并没有太刻薄——至少管家和佣人,一声声称她为“五小姐”,态度还挺不错。

珍卿摸摸瘪瘪的肚子,她实在饿了,跟封管家说:“劳你送我到家吧。”

这个时候,一个男用人奔上来,跟封管家小声说:“学生、工人游行,马车、洋车都堵在街上,说咱们租界那一片,也堵得水泄不通,都断电了。”

一直很淡定的封管家,晃着脑袋叹:“这都闹了两天了,学生罢课、工人罢工,有的商人也跟着起哄,闹得老百姓日子都没法过。”

封管家说着,见新接来的杜小姐,黑乎乎的小脸上,懵懂的眼睛大睁着,好奇地听他们说话。

封管家不由烦恼得很,街面上这么乱,这个新接来的五小姐,怎么给她送回谢公馆呢?

万一路上出点岔子,怎么跟太太、先生交代呢。

唉呀,真是愁人呐。

封管家正在发愁,医院一个主任来说,谢公馆的三少爷,请谢公馆的封管家听电话。

那男佣人奇怪道:“三少爷怎么知道我们在医院?”

封管家就叹了一句:“三少爷朋友多,他知道有什么稀奇?”

那封管家匆匆去接电话,让男佣人在一边守着珍卿。

珍卿这一会儿在想,这三少爷是何方神圣,是她后妈家的人吗?

而抢着去交医药费的杜三叔,这一会儿也回来了。珍卿问他多少钱,杜三叔说没花多少钱,叫珍卿不必挂心。

珍卿还是塞给他五块钱,推推搡搡的,杜三叔最终还是没有收。

没有一时,去接电话的封管家回来,珍卿说:

“五小姐,现在路上不好走,天说话儿就黑,三少爷的意思,叫您今天先不回谢公馆,和他一块儿下榻在东方饭店。”

珍卿听他这么说,就晓得这位三少爷,肯定就是后妈家的哥哥。

她还没说什么,那杜三叔凑到封管家跟前,很热切地跟他说:

“封管家,您看,我是受了小太爷的托付,要把珍姑姑送到贵府邸。

“鄙人不敢惜力躲懒,务必要把珍姑姑,送到三少爷面前,方才不负长辈托付。您看?——”

杜三叔跟珍卿说话,就说的是禹州方言。

但他跟封管家说的,是带口音的蹩脚普通话,感觉荒腔走板,怪里怪气。

珍卿就看见,那封管家笑了一下,笑得有点深意似的,却爽快答应杜三叔的请求。

一群人从医院出来,外面已是华灯初上,医院所在的街上,一排排路灯竖列两旁,照亮了宽阔的柏油马路。

虽然这样的亮度,跟后世还没法比。

但珍卿穿来这里十二年,头一回见到这么亮的夜晚。

她在睢县住了十二年,就是在县城里,也一直靠着蜡烛、煤油灯来照明。

因为睢县周围没有发电厂,根本不能给居民提供电力,买得起电的人也没处用电。

他们坐上了黄包车,就往那个东方饭店去。

黄包车夫结实的腿,弹簧似的在地上起落着,车子飞快地行进着。

热烘烘的风拍在脸上,混合着复杂的气味,让饥肠辘辘的人更感到饿。

黄包车跑了十来分钟,车子拐进新的街道,珍卿更见识到什么叫灯火璀璨、车水马龙。

她一下子精神起来,留心看四下的景象。

这里清一色全是西式建筑,那些高楼大厦里透出的光,一律是杏金色的明光——映衬得这些建筑,简直如天宫宝境一般。

那些西式建筑中间,还有一些霓虹绿影的歌舞厅,若隐若现的靡靡之音,从里面飘荡出来。

道路上还有哔哔响的汽车,叮铃铃的自行车,还有满大街的黄包车——那么多的黄包车夫,竟是光着脚在地上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