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晚

夜色如墨, 寒风凛冽。

东宫凌秀院入口,两名小太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其中一个小太监朝里瞅了眼。

“你进去看看,怎么从两个时辰前起就没动静了。”

另一小太监见天色已然深沉, 本身他在这值守了一整日, 腰酸腿疼才懒得走动, 便道:“有什么可看的啊?吴总管都将她丢这处,太子殿下显然已经不要她了,你还高看她呢?没动静想必是躲着抹眼泪了吧。”

“亏得潘胜成日里还那样巴结她,恨不得将她当祖宗供着, 瞧瞧, 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玩意,果然得宠不久!”

姜沐璃在东宫的这段期间, 几乎东宫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当她将来必有造化,怎么说也能有个名分, 毕竟太子殿下向来性子冷漠不近女色,却独独亲近她。

可她不过也才受宠了一个多月,便被太子厌弃,赶到了这东宫最荒凉之地。

好端端的能被安排到这种如同冷宫的地方, 瞧她多半是翻不了身了,这也才懒得去献殷勤。

两个小太监叽叽喳喳交流,私下说着太子和姜沐璃的闲话, 因凌秀院僻静, 是以,他们并没有压低自己说话的音量。

二人浑然不知这番对话被深夜了来到凌秀院的谢缚辞, 一字不漏听了进去。

吴毓眼睁睁看着太子那在夜里冷沉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重重咳嗽一声, 大声训斥:“你们好大的狗胆,竟敢私下编排太子殿下!”

小太监吓得一抖,看清来人后,立即面如土色,跪地求饶:“殿下饶命啊,殿下饶命……”

谢缚辞未看二人一眼,阔步进院。

甫入院,举目望去,枯树萧疏,庭院残旧不堪,倒不像是能住人的地方。

吴毓在外头询问了情况后,快步跟了进来,见太子正面色不虞看着庭院,便道:“殿下,此院荒废已久,看着虽较为荒凉,实则屋内环境也算雅致……”

谢缚辞沉默不言。

吴毓思忖着,便将方才打听的事道了出来,“听说阿璃姑娘今日没有哭亦没有闹,安分得很。”

半晌,谢缚辞语气寒凉,讽刺道:“闹?她从何来的底气闹?”

吴毓一时也拿捏不准,殿下到底是气阿璃没闹还是其他。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

可这太子殿下尚未登基,他便觉得自己完全琢磨不透太子的心思。

谢缚辞似看不过这荒凉的环境,及这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难闻的气息,他沉着脸,阔步往屋内行去。

现下也才戌时末,屋里的灯却已然熄灭。

吴毓跟在后头,吃惊地“呀”了一声:“阿璃姑娘莫不是已经歇息了?”

歇息?她还能心安理得的睡觉?

在他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时,她竟能安然入睡?

谢缚辞眸色幽沉,伸手推开房门,透入的便是寒凉的气息,眼角余光一瞥,便看到那陈旧的雕花窗还半虚半掩着。

吴毓被太子阴冷的眼神看得心里慌乱,忙用火折子点亮烛火。

房间的灯点亮,昏黄烛火摇曳,照亮榻上躺着的纤柔女子。

女子背对门外,背脊单薄瘦削,透着一股楚楚可怜之态。

谢缚辞沉步上前,伫立在榻边,她仍无动于衷。

他漆黑的眸死死盯着她的背影半晌,随后右手贴上她的脸颊,轻轻拍了几下。

“姜沐璃?”

榻上的人没有回应。

他心里骤紧,想也未想地弯腰打横将她抱起,阔步朝屋外走去。

吴毓见这架势,便知是出了大事。

谢缚辞抱着姜沐璃出房门,灯光下这才看清门口泼洒的残渣剩饭,他薄唇紧抿,一步未停走出庭院。

吴毓扫了眼地下的饭菜,挥起佛尘,懊悔不已地嗐了一声:“这都叫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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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本已歇息的葛太医忽然被邹卓从暖榻上揪起来,匆忙带到东宫。

殿内香炉溢出袅袅薄烟,葛太医凝神诊脉了片刻,方收手对谢缚辞道:“回殿下,阿璃姑娘是一整日未有进食,加之体力消耗过多,这才晕倒了。待微臣为她施针活血,便能让阿璃姑娘安然无事地苏醒,醒了后给她喂些温和的食物进补,再多加休息休息,便可痊愈。”

谢缚辞蹙眉,“仅仅只是这样?”

不过一日没进食便能饿到晕倒?她未免也太柔弱了些。

葛太医面色踌躇,左右看了一眼,发现殿内还有其他人。谢缚辞看出他在顾虑什么,便让邹卓吴毓等人退出殿。

待没了外人,葛太医这才老实答道:“殿下,阿璃姑娘是否服食了名叫“三日仙”的药物?”

谢缚辞道:“昨晚她遭人陷害被服用了此药,今夜正是第二日。”

“那便对了……”

葛太医顿了须臾,为难道:“那此药的作用,想必殿下还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

谢缚辞诧异。

葛太医捋了捋胡须又继续道:“此药效将连续三日在夜里发作,且一次会较一次更加凶猛,初次会丧失意识,神志不清,但剩下两次会一次比一次更为清醒,中药之人会意识清醒但身体无法抗拒,看着自己被药物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