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五章 前倨后恭(第3/4页)

……

“白起?”

陈胜站在牢房外,俯瞰着牢房内盘膝静坐的白发老者。

牢房算不得整洁,又黑又潮还到处生霉,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子浓郁的屎尿味。

但白发老者盘坐在牢房中心,却给人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清净之感,连身上灰色的麻布袍子,都似在昏暗的天光中反射着朦胧的白光。

‘这老贼,近道了……’

他心头低低的呢喃道。

听到他的声音,白起徐徐睁开双眼,看了他一眼。

明明是第一次相见,他却一眼就认出陈胜,毕恭毕敬的揖手道:“罪将白起,拜见汉王殿下,大王万年!”

未等陈胜开口,一道饶有兴致的声音,忽然从陈胜背后的牢房中传出:“老鬼,你果然就是白起!”

陈胜皱了皱眉头,头也不回的一抬手。

当即便有一大群王廷侍卫,涌入他身后的牢房中,七手八脚的将牢房中住客按倒在地,像拖死狗一样拖出牢房。

牢房中的住客倒也硬气,一声不吭的瞪着陈胜,任由王廷侍卫们拖着他往外走。

不一会儿,牢房外就传来了“噗噗”的鞭打声。

白起耐住性子等待,却没等来鞭打声停止,反而等来了忍不住痛楚的闷哼声。

他心头终于打起了鼓……汉王的心性,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刚强!

好一会儿,王廷侍卫们才再度像拖死狗一样,将方才拖出去的那人拖了进来。

不同的是,拖出去时,这人还硬挺着身躯,一副硬骨头的模样。

再拖进来时,这人已是软得一块破抹布,在地上拖了一道人粗的血迹……

看着来人,陈胜淡淡的轻声道:“你是哪来的底气,敢在我说话的时候插言?”

这人瘫软在地,上身无力的靠在牢房上,喘着血沫子,拼命的抬起头,看向陈胜。

陈胜面无表情的与他对视,眼神渐冷。

一息、两息、三息、四息、五息……这人终于顶不住倾泻而下的恐怖威压,垂下头颅憋屈的瓮声瓮气道:“罪将李牧,一时口快,王前失仪,请汉王殿下恕罪!”

陈胜眼神一松,轻声道:“作为一名统兵大将,审时度势乃是最基础的本领,而你,刚刚犯了两个错误!”

“第一,你错误的估计了敌我双方的力量。”

“第二,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犯这样致命的错误,是会死人的!”

李牧憋屈的回说:“汉王陛下教诲,罪将谨记于心,没齿不敢忘!”

陈胜负起双手在甬道间慢慢走动:“二位都是明白人,我因何千里迢迢请二位来京师,想必二位早已心知肚明。”

“多余的废话,我就不讲了,总之一句话,二位皆乃戴罪之身,我能亲来,已经是我能给到二位的最高礼遇了!”

“至于我与李将军之间这点无关紧要的小冲突……

“若我们还能有机会坐下来,我会亲自向李将军斟酒道歉。”

“若没那个机会,想必李将军也不会再将这点小冲突记挂在心。”

“话,我只说一遍!”

“肯与不肯,二位给个痛快话儿!”

他的话音落下。

李牧看不住看了看自己血淋淋的下身。

白起忍不住看了看李牧血淋淋的下身。

无关紧要?

你管这叫无关紧要?

是哪个夫子,教你这样招降的?

你叫他出来,我们保证不打死他!

……

明堂温暖如春。

陈胜亲自斟满一樽浆水,双手呈给面色煞白的李牧,满脸堆笑的说:“李将军有伤在身,不宜饮酒,我便以水代酒,向李将军赔罪,万请李将军海涵!”

李牧刚刚才包扎好伤口,伤口还疼得如同刀割一样,完全是硬撑一口桀骜气,才得以出席这场晚宴。

但此刻他看着一脸风轻云淡,没有半分勉强、为难之色的陈胜,这口气却是无论如何都顺不下去,一上头,又忍不住作死道:“大王何以前倨后恭耶?”

白起就端坐在李牧对面,听言心下佩服之至的端起酒樽向这个铁头娃示意,同时也竖起耳朵倾听。

他其实也很难理解陈胜这种“独特”的招降之法。

古来招降敌方大将,莫不是礼贤下士,许以高位、赠以重利,甚至不乏爱惜敌将的才能,宽宏大量放其归营的例子,传为美谈……

像陈胜这种,你但凡敢吐半个“不”字儿,立马将你砍作一百单八段,少一段都不解气的主儿,遍寻古籍,都定然找不出第二个来!

“李将军曾率燕王府兵丁,劫我大汉百姓从牙缝里抠出来,支援幽州军的粮草,此乃大仇!”

陈胜没有生气,只是诧异的看着李牧道:“对一个仇人,我为何要忍、何为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