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纸婚(第2/3页)

于祗轻勾着唇角,可这不是个小问题,是关于家族、继承、感情三者永远谈不拢的命题,是无法调和的悖论。

于从声送明容出来,“照顾爸要紧,但自己也别太累了,得闲了我就去看你,不用着急回来。”

明容一一应下。

于祗叫了句爸爸。

于从声打从知道了她不能生孩子这事以后,就一直为女儿担心,到了这种时候再多说什么都只是给她添堵。

他嗳了一声,“你也注意身体,多余的不要想。”

“知道了。”

明容担心父亲的状况,路上也没有和兄妹两个多说话,倒是于祗打起精神安慰着她妈。

他们到杭州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在西湖北山路,一栋西式二层的小楼前下了车。

推开院门有主副两栋楼,副楼的规模比主楼要略小些,主楼南面伸出一道桥廊,与北边的副楼相通。清水砖的外墙简朴雅致,院内种着棕榈、天竺等植物,推开二楼的窗户,就能眺见西湖的山岚水影。

有德叔引他们往里进,他是看顾明蹇十来年的生活秘书,一应的起居都由他照管。

他接过明容的行李,“明先生刚吃了药睡下,我先领大小姐去住处。”

于祲上楼时问他,“外公总是睡很久?”

有德叔说,“白天觉多,晚上睡得不怎么好,有时候是因为咳嗽。”

明容安顿在主楼的客房里,好方便夜里起来照顾老爷子。她这一来,势必没那么快回去,得看她父亲的身体。

于祗和于祲住在副楼的两个套间里。

有德叔给她倒了杯热茶,“小小姐尝尝,你外公喜欢的明前龙井。”

于祗笑着接过,“外公他还好吗?”

“医生说是不妨事,需要静养一段,前阵子劳累了些,”有德叔尽量说的不那么吓人,“这不我才一往上面报告,就赶着腾了一处清净地。”

于祗的手指轻抚过黄彩蔓盏面,这种浓而不燥的焦黄色在后世烧窑中运用的很少,她手里这个杯子应该是件孤品。她外公是劳动人民出身,不惯这些虚耗财力的物什。八成是她那位骄奢了一辈子的外婆留下来的。

她喝了口茶,“都退休了怎么还那么累?”

有德叔叹声气,“拜访的人太多,找老爷子拿主意提意见的人也多,哪有闲的时候?”

于祗推过这杯茶,“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

有德叔替她关好门,“好,我去准备晚饭。”

于祗躺在这张从民国留下来的乌木软床上也没有睡得很好。

依旧做着乱梦。

只不过这一次梦见了江听白。梦到他们离婚,她离开了北京。过了很多年才又再见一面,他手里已经牵着个小朋友。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女人,她很温柔,蹲下去指了指于祗说,“你不可以没礼貌喔。”

然后小女孩很不服气地叫她阿姨。

于祲站在床头看着她。

她一只手捂着心口,苍白的脸上双眼紧紧地闭着,嘴唇不停地颤抖。在梦里发出一丝压抑的很低的抽泣声。

于祲对电话那头的江听白说,“睡着了,要帮你把她叫起来和你说话吗?”

他刚在房里睡下,就接到江听白的电话,问他们到了杭州没有。

江听白手心里掐着烟,“不用。她喜欢踢被子,你给她盖一下。”

“她做噩梦了,她在梦里哭,”于祲伸出指腹抹掉她眼尾溢出的温热液体,“你昨天欺负她了?她早上也在哭。”

江听白玉色的手背上,凸起泛着青色的血管,“她还说什么了?”

于祲继续给他下着猛药,“还说要和你离婚,讨厌你目中无人。”

他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但于祗一个小姑娘,到底不比江听白考虑问题冷静。于祲再三想又想,还是告诉他更好。

江听白听得心口一阵阵发疼,一根烟也被他掐的又软又烂。只是听见她说离婚这两个字,他就害怕得手脚冰冷,一股寒意迅速蹿上他的脊梁。

于祗竟然想到要离婚。

他真的很让人难以忍受吗?她这么好脾气,也忍不了了吗?决定不再管他的死活了么?

江听白陷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焦躁的茫然中。这负面的情绪使他深深地感觉到无措。他很少对什么事、什么人感到无力。这种局面不在掌控中的感觉,他真的很不喜欢,倘或是别的事情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扭转过来,但对手换成于祗,他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生下来就在一个花团锦簇的世界里,想要什么东西只需要开口,第二天就会尽善尽美的摆在他的床头。娶心上人也娶得不算费力气,上下嘴皮子一碰,都没知会于家人,就把于祗圈画在了他的世界。

可现在jsg她说要离婚。

江听白浑浑噩噩地冷笑了一声,“和我离婚,该我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才对,她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