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满庭霜(一)(第3/3页)

倪素终于开口,痛哭过后,她的嗓子沙哑得厉害。

她知道这一定是他赶去隔了几条街巷的夜市里买来的,他一定动用了他的术法,否则这块糖糕不会这样热气腾腾。

徐鹤雪不答疼与不疼,只道,“你今日只用了一餐饭。”

孤清长夜,烛花飞溅。

倪素没有胃口,可是她还是接来糖糕,咬下一口。

见徐鹤雪的视线落在案上那本书上,她说:“我兄长虽从头到尾只给一位妇人真正看过病,但他问过很多坐婆,也找过很多药婆,钻研过许多医书,他被父亲逼迫放弃行医那日,他与我说,要将他所知道的女子疑症都写下来给我,教我医术,等我长大,再让我看过那些女子的苦症后,用我的心得来教他。”

那本来是倪素要与兄长一起完成的女经医书。

“若能行医,他也不会远赴云京考科举,”

倪素捏着半块糖糕,眼眶又湿,“这本不是他的志向,可他却因此而死。”

灯烛下,徐鹤雪看见她眼眶里一颗又一颗泪珠剔透而落。

“倪素,你兄长的事夤夜司虽暂不能更进一步,但有一个人一定会另辟蹊径,这件事,即便你不上登闻院告御状,也可以宣之于朝堂。”

他说。

“谁?”

“当朝宰执孟云献。”

徐鹤雪捧着油纸包,对她说:“夤夜司没有直接逮捕刑讯的职权,但御史台的御史中丞蒋先明却可以风闻奏事,孟相公或将从此人入手。”

晴夜之间,月华郎朗,倪素手中的糖糕尚还温热,她在泪眼朦胧间打量这个蹲在她面前的年轻男人。

他生前,也是做官的人。

倪素几乎可以想象,他身着官服,头戴长翅帽,年少清隽,或许也曾意气风发,如日方升,可那一切,却在他的十九岁戛然而止。

正如她兄长的生命,也在这一年毫无预兆地终止。

“徐子凌。”

倪素眼睑微动,她忽然说:

“若你还在世,一定是一个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