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4页)

“科学的尽头是神学?”沈葵微妙地看了他一眼:“这可不像你是这位大物理学家会说出的话。”

陆峥嵘笑了,等红绿灯的间隙,他将手舒展地搭在方向盘上,回头和沈葵对视了一眼:“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说。”

他的睫毛很长,眼部轮廓深邃,认真注视着对方的时候,会给人一种很深情的错觉。

“嗯……”沈葵想了想,玩笑地说:“应该至少要跟我普及五十分钟的量子力学吧,还要搭配板书那种。”

陆峥嵘笑着摇头:“你这属于刻板印象,谁告诉你学物理一定就得像个老学究。”

“那你怎么解释‘科学的尽头是神学’这一句话?”沈葵认真地问。

“你应该听说过‘薛定谔的猫’这个有名的实验吧?”陆峥嵘耐心地解释:“物理学家薛定谔将自己的猫放进一个封闭的盒子里,同时在盒子中放入了少量的放射性物质,这些物质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有50%的概率会衰变并释放出毒气杀死这只猫,同时也有50%的概率不会衰变,猫也会活下来。(注1*)在这个实验过程中,猫在盒子被打开之前,介于生与死之间的两种状态,而将这两种状态坍缩成唯一结果的前提,是人为的观测。”

沈葵若有所思:“所以,你认为是人为的观测决定了猫的生死?”

“从唯心的角度来解释,的确可以理解成是人的主观意志决定了猫的生死,但从物理的角度来解释,是观测这一行为本身将两个可能存在的变量坍缩成了一种结果。”陆峥嵘说:“想象一下,在浩瀚的宇宙中,或许还存在着一个或多个与你现在身处的世界相似的平行时空。每个独立的时空都存在各自的时间线索,在A世界里或许你是个刚刚出生的婴儿,而在B世界,你已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每个世界在不同时间线里进行着不同的演变,各自演化出不一样的结果。换言之,你就是那只盒子里的猫,生与死,老与幼,不同的状态同时发生,你的生命在每一条时间线里都有不同的形态。”

“生命在每一条时间线里都有不同的形态。”

沈葵不自觉地重复着,不知为何,这句话仿佛一记重击狠狠地敲打在她的灵魂上,她感觉自己像是明白了什么,但那一闪而逝的念头消失的太快,她来不及捕捉。

她急切地问:“那我怎么能确定,哪一条时间线中的我,才是真正的自己呢?”

陆峥嵘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说出了一句令沈葵毛骨悚然的话:“你有没有想过,你所身处的这个世界……是假的。”

这句话令沈葵浑身发麻,她头皮一炸,条件反射地坐直:“什么意思?”

“不着急,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再慢慢解释吧。”陆峥嵘冲着前方扬了扬下巴:“路况挺复杂的,为了你的安全,我得专心开车。”

沈葵看着面前畅通无阻的大道,一时竟不知该不该拆穿他这个不走心的借口。

*** ***

半个小时后,某家环境清雅的中餐厅内,沈葵和陆峥嵘相对而坐,满满一桌的菜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沈葵却无心动筷。

菜刚上齐,沈葵就忍不住将话题引了回来:“我还是没有明白你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陆峥嵘将一盘清蒸鲈鱼推到她的面前,笑着说:“你还真是性急,尝尝吧,味道不错,我出国前每次来这家餐厅必点这道菜。”

“我只是很好奇,是什么让你说出这样一句话。”沈葵替自己的反常找了个借口:“毕竟你们研究物理的不应该都很严谨吗,为什么你的观点好像都很唯心。”

陆峥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转而问道:“那你呢?你是唯心派,还是唯物派?”

沈葵委婉地说:“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你有没有发现,你的身边偶尔会出现一些现有的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陆峥嵘漫不经心地说,这句问话从他口中说出,仿佛和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沈葵捏着筷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她强迫自己尽量放松下来,不要表现得太明显,她停顿了一下,组织好语言,慢慢地说:“我认为,生活中难免会出现一些现阶段我无法理解的事情,但或许这并不是因为事情本身不能被理解,而是由于我的认知还不足以去理解它。”

“你很理智。”陆峥嵘赞许地说:“你从小就理智得不像同龄人。”

他没有再吊着沈葵的胃口,缓缓地解释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说,这就要回到我们刚才在车上讨论的那个问题——假设在不同的时间线里,存在着不同的你。举个例子,宇宙中同时存在着两种形态的你,沈葵A和沈葵B,她们分别在不同的时间线里生老病死,那么从宏观的角度来说,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又或者说,我们要怎么从多条时间线上去定位到你真实的状态?这就好比薛定谔的猫,究竟是生还是死,我们应该如何去定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