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六章 与其说个人道德败坏,不如说无能(第2/3页)

在官场上,李宾言还是个年轻人,年轻人不气盛,那还是年轻人?年轻人不用力,岂不是成了用不出力的老朽之辈?

“陛下圣明。”胡濙颇有感触的说道,这朝廷日益臃肿,僵化严重,胡濙是亲历之人,这办事越来越难,一件事往往牵扯极多,无论是贪是廉,能办成事的都是有才能的,大奸大贤,能当大奸臣的哪个不是手段了得,比如知名谄臣大明太子少师、礼部堂上官胡濙。

王翱思忖再三俯首说道:“臣谨遵圣诲。”

陛下这对冗员无能二字的评价,可比王翱这个人道德败坏几个字要诛心的多,这完全是刀往肺管子上戳的骂,骂人不揭短,陛下这就是在揭短。

朱祁钰站起身来,拍了拍手说道:“朕知道,这么说不体面,不给这些清汰后的冗员们留面子,他们被清汰后,肯定要骂朕薄凉寡恩,可朕就是给他们留面子,他们就不骂了?还是要骂的。”

“朕给他们体面,谁给朕体面呢?是他们自己先不体面的,食君俸,尽君事,徐有贞、刘永诚尚能做到,他们整日里抱着一壶茶,一坐就是一天。”

“朕不薄凉寡恩,岂不是要天下失道,获罪于天?”

“陛下圣明。”群臣都站起身来,俯首说道。

“今天就到这儿,散了吧。”朱祁钰挥了挥手,宣布今日庆典结束,三日放夜已经恩准,这热闹还要持续至少三日。

朱祁钰回京走的是兵道德胜门,因为兵道的关系,这里并无市集,便无那么多的百姓聚集。

在回京的路上,朱祁钰一直愣愣的看着窗外,陪在朱祁钰身边的冉思娘,小手多少有点不干净,她低声说道:“夫君在看什么?”

佳人在旁,朱祁钰的目光仍在道路两旁,他略有些失神的说道:“看百姓家里张灯结彩,那种彩纸叫‘耷拉挂子’,民间是这个叫法,一根绳牵着数十张彩纸,颇为喜庆,婚配嫁娶这等喜事才会用,可是咱这一路走来,这家家户户都有这耷拉挂子。”

“十一年前也是现在这个时间,那会咱还是郕王,去北土城外操阅军马,回郕王府之时,这路两旁家家户户素服缟冠。”

“十一年了,这道伤疤还在,百姓们并没有忘却,只是将这份伤疤深深掩埋罢了。”

无论怎样,生活仍要继续,皇帝不给他们的家人报仇,他们要生活;皇帝给他们报仇,他们也要生活;只不过这生活的区别就在于这一片又一片的耷拉挂子。

有区别吗?似乎没有,但似乎有天大的区别。

朱祁钰略微有些无奈的说道:“朝臣们老是劝朕仁恕些,比如这次瓦剌战俘,朕不过是依照大明惯例,只是把他们阉了送去挖煤,过分吗?连于少保都倾向于弄战俘营,兴教化之功。”

“朕恨不得把这些人全都砍了,脑袋吊起来挂在草原上,把什么狗屁的龙庭哈拉和林,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一年烧不干净,就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每年都去烧还烧不干净?都烧成砖了,不能长草了,这群贼寇还能啸聚?”

“朕就是心疼大明军一趟一趟的跑,大明京营的将士的心也是肉长的,不是铁石心肠,上阵搏命那是战场,杀俘不祥,主要是军士们容易落下心病,朕这才答应了押回来,阉了作罢。”

战后创伤应激综合症,远比一些文学作品里渲染的要恐怖的多,在这种心病下折磨最终自杀的老兵数不胜数,若只是战场厮杀,其实不会如此,可是当手中刀枪指向手无寸铁的百姓时,这种病一定会落下。

大明京营将士的心理健康,也是皇帝关心的问题。

朱祁钰这些略显抱怨的话,没法对汪皇后说,汪皇后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她能怎么说,她就是心里再向着朱祁钰,那也只能劝,冉思娘是个宠妃,就完全没有那个顾虑了,冉思娘痛骂了一顿朝臣没有恭顺之心。

大驾玉辂回到了讲武堂,朱祁钰去了聚贤阁的御书房,拧亮了石灰喷灯,认真的看起了吏部给的名录,处理完了吏部的奏疏,朱祁钰又把本该下午批阅的奏疏又搬了出来,挨个批阅之后,已经过了子时。

“陛下,汪皇后在后院,等了很久了。”兴安见陛下忙完了国事,才赶忙说道。

朱祁钰一看摆钟的时间眉头一皱说道:“不早说。”

“汪皇后不让说,说等陛下忙完了,再说,别误了国事。”兴安俯首请罪说道,京师之战的时候,汪皇后也是如此这般,看着御书房的灯候着,等着,等皇帝处置了国事。

“熄了灯,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朱祁钰披上了大氅。

已经是深秋的季节,秋老虎在子时已经完全没了气势,天气已经转冷,风变得更冷冽了几分,朱祁钰已经下了旨,让大军开始班师,争取在入冬之前回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