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五章 俗不可耐大皇帝(第2/3页)

“那便如此吧。”朱祁钰笑了笑,最终不在这个事儿上纠缠,他继续问道:“这曲目慷慨激昂,振奋人心,何人所作,叫什么?”

胡濙面色犹豫试探性的说道:“是宫里的李贤妃所作,名叫《郕王破阵乐》。”

朱祁钰一下子尬住了,郕王破阵乐,这几个字非常的合适,人物事件一目了然,可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秦王破阵乐》那是李世民的专属BGM,朱祁钰对自己的军事能力很有数,他若是到了战场上,就是个放阴枪的战场老六,他面色复杂的说道:“朕以为不妥。”

和李世民比军事,朱祁钰自然不会班门弄斧,可是比弄钱的本事,朱祁钰还是能较量下的。

“臣也以为不妥,臣以为叫《郕王入阵曲》较为恰当。”胡濙立刻说道,君主之间比来比去,很容易让人误会,而且颇有些关公战秦琼的荒谬,这也是崇古的儒学士为何越来越迂腐的原因,他们奉若圭音的经典,都两千年了。

改两个字,味道自然不同。

“善。”朱祁钰颇为认可的说道,改改名不撞车就行,和撞衫一样,谁弱谁尴尬不是?

郕王入阵曲,朱祁钰自知军事不能和李世民相提并论,那大明配叫这个名字吗?配舞这个大曲吗?

大明当然配!

李世民强是因为唐军强,唐军天下无敌,大明军就不是天下无敌了吗?大明军刚刚用彪炳史册的战绩,再次证明了,大明军强悍无比的战力。

朱祁钰的目光回到了台上,而这三百六十名牙旗兵,已经舞完了旗,象征着瓦剌人的狼头大纛已经尽数伏倒,唯有朱祁钰的龙旗大纛,在阵阵风中,猎猎作响。

而此时的音乐骤然一变,从慷慨激昂,转为一种倾诉的低沉,而这站定的牙旗兵们,开始不断的锤击着手中的旗杆,应和着鼓点声乐之声,低沉的唱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与子同仇,与子偕作,与子偕行。”

“与子偕行……”

最后这一个与子偕行重复了数次,直到声乐渐熄,这一句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一片寂寥,北土城内外鸦雀无声,而石灰喷灯的光线逐渐柔和起来,照亮了一个个牙旗兵的坚毅的脸庞。

“与子偕行。”朱祁钰的手有些抖,从兴安手里拿起了水杯,喝了一口,才算是定了定神,他的眼眶有些热,他有些触景生情,当年上阵夺旗的理由非常的多,有为了稳定军心,有为了巩固王位,更有破釜沉舟的窘迫,当瓦剌人把稽戾王的龙旗大纛竖起来的时候,大明的新皇帝朱祁钰能怎么办?

干,硬碰硬,谁碰碎了谁,谁就是战场的赢家。

可无论理由如何,他做的事,有人记得,而且谨记于心。

与子偕行,便是景泰十一年来振武的真实写照,那个每日风雨不辍出现在京营大营的陛下,何尝不是在践行着这四个字?小张屠户一眼就认出了皇帝来,是结果,不是原因。

这让朱祁钰感触良深,抵背杀敌,包含了太多太多的含义。

“好,很好。”朱祁钰想了半天,才中气十足的说道:“赏!”

朱祁钰的赏赐非常简单,作为俗人,他的赏赐就只有银币,朱祁钰也想不出赏赐其他的东西,赏别的因为是御赐之物,反而不好处置,赏银币,就不会有这个顾虑了,赏下去就是让受赏之人花的。

石灰喷灯的灯光慢慢熄灭,而后黑暗之中传来了一声巨响,一个明亮的烟花升空,而后越升越高,高到尾焰都看不明朗的时候,在空中猛地炸裂开来,如同一道天幕一样的烟花在高空之中炸裂,照亮了大地,而后慢慢消散,在消散之时,另外一个烟花拖着尾烟升空。

一共六十六响的十寸烟花弹在一声声的爆鸣声中升空,一场视觉盛宴在北土城上演,随之而来的是京师百姓的一阵接一阵的惊呼之声,而在番夷使者的台子上,这些使者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么重的火药要是炸到了他们的头上,烟花弹里不是烟花,而是塞满了铁蒺藜,会是什么结果。

朱祁钰看到了很有趣的一幕,大明的翰林们的表情是恐惧,没错,处于本能对巨大爆炸声和未知事物的恐惧,百姓们的眼神好奇,可是翰林们却害怕,这个画面,让朱祁钰会心一笑。

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果然,贵的东西只有一个缺点,那就是贵,这一万银六十六响,是真的漂亮,就是太贵了。”朱祁钰说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