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四章 惟愿华夷一文轨(第2/3页)

朱祁钰听闻笑着说道:“宣,让胡尚书进来便是。”

刘吉全程都有些茫然,就是进了陛下的书房,还是有点懵,他师父胡濙这招数,其实很简单,那便是倚老卖老,无理取闹!

这嘴上说的是请罪,可是这事儿这么办,真的是在请罪吗?

“胡尚书,看看朕这幅字如何?”朱祁钰让胡濙等人免礼,而是指着自己刚写好的那几个字,惟愿华夷一文轨。

胡濙老了,眼神有些浑浊,他定睛一看,便知道出自哪里,胡濙笑的格外真诚,他猜对了,陛下并非懈怠,而是最近朝中事情繁杂,尤其是这北伐一事,似乎没有了一个具体的方向,不上不下,不进不退,打不得,退不得一样架在了那里。

陛下这一日,不过是对过去做个总结,找到一个目标,便是找到了方向。

“好!这字好啊!”胡濙看完内容,直接一记阿谀奉承就说出了口,甭管字写得到底好不好,皇帝丹青笔墨再好,有治国有方重要?

况且陛下这字确实不错。

“胡老师父,这十二惟的永乐大钟,为何而建?”朱祁钰则是看着那副字出神的问道。

胡濙反复斟酌,才感慨良多的说道:“永乐十九年迁都之后,三大殿失了火,朝中起了非议,文皇帝心里憋屈,就想找荣国公道衍和尚聊聊,可是这道衍和尚先行一步,永乐十六年就走了,文皇帝心里话说不出,便这么闷着,而后便写下了这十二惟愿,算是给了朝臣们一个回答。”

永乐十九年迁都之后,朱棣的日子反而过得不如之前自在了,这刚迁都就是三大殿大火,是与非、功与过闹得愈演愈烈,而当时朝中围绕着太子和汉王府的争斗也是极为凶悍,绝非胡濙轻描淡写的非议二字可以概括。

朱棣想找个人说道说道,可是这姚广孝,也就是荣国公道衍和尚已经走了。

朱棣若是有功于社稷,那为何招致天火,这刚迁都就是一把大火?为了回答这个功过的问题,这才有了这十二惟愿的永乐大钟,这是朱棣留给子孙的宏愿。

“没什么用。”朱祁钰摇头说道,若是他,他就不回答,无愧于心,无愧于社稷,无愧于芸芸众生,由他们胡说八道便是。

“明日例行廷议便是。”朱祁钰对着胡濙说道,他不是累了要直接开摆,翰林院的翰林们蹬鼻子上脸说他是隋炀帝杨广,他只是不认同,也没生气。

他只是在思考北伐到底为何,这个答案,在这一天休沐中,逐渐清楚了起来。

“陛下英明。”胡濙赶忙俯首说道。

“这道中旨送往中路军,让濡儿替朕看望下商学士。”朱祁钰摸出了一份中旨,让朱见深代皇帝看望为国负伤的商辂。

这道中旨是鸽路送去的,太医院的院判欣可敬已经出发,要亲自前往中路军,看看商辂的伤势,防止这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就这么一命呜呼在北伐的路上。

朱祁钰的中旨来到了中路军的大营,中路军扎营在了应昌,应昌依山傍水,面前便是答腊海子,背靠曼陀罗山,而在湖的对面则是三石山。

这里是瓦剌的夏盘营,可是这夏天已经到了,这瓦剌因为大明军的北伐只能活动,在冬盘营的范围,这一下子,牲畜不兴,人丁不旺了。

商辂身上盖着毯子,躺在躺椅上,这伤势还不能独行,稍微走动一二便会牵扯到了胸口的伤,钻心的疼。

“商学士接旨。”宦官拿着皇帝陛下的中旨宣读之后,朱见深才能代陛下探望,这是礼。

商辂想起身,宦官赶忙说道:“陛下有旨:商学士不必拘礼,咱把商学士从清贵的位子哄了下来,出来办差,劳累奔波却遭此大难,商学士不要埋怨咱便是,快些好起来,好为大明继续效力才是,着沂王深代为探望,以表君臣之谊,钦此。”

商辂是三元及第,对礼法的追求比胡濙还要苛刻一些,这到底是君君臣臣的儒教大义重要,还是圣命重要,商辂说了不算,他的身体不支持他遵循儒教大义,起不来就是起不来。

商辂只好躺在躺椅上,带着几分虚弱的口气说道:“臣谢陛下圣恩,大明生养之恩,自当以死报社稷。陛下荣恩,辂为陛下效犬马之劳,披肝沥胆,在所不辞。”

朱见深这才走了进来,询问了下随行医倌商辂的病情。

“陛下说了,让商学士不要再随军征战了。”朱见深首先传达了圣意。

“殿下,臣这几日困于病榻之上,不闻外事,请问殿下,粮草可有错漏之处?”商辂歪着身子问道,这几日身体上的疼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还是比较担心中路军的局势,他中了一箭两眼一抹黑躺在了病榻之上,可是这粮草到底是否出了问题,商辂心里就像是住了一只猫一样,抓心挠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