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二章 赏罚利害,五刑之辟教之末也(第2/3页)

朱祁钰摆了摆手,示意群臣安静下来,才说道:“朕其实已经被说服了,三思之后,觉得于少保说的有道理。但是再思之下,于少保的身前事身后名,更加重要。”

“求荣得辱,亡国三兆,朕不能让天下忠义之人寒心。”

政治其实就是选择题,朱祁钰选择了保住于谦的清誉。

朱祁钰必须要保证于谦的身前事身后名,必须要让于谦善终,而且他死后的仍然是那个要留清白在人间的于谦。

就像汉宣帝刘病已,明明已经把霍光上下满门,甚至继承霍去病彻侯的霍山、霍云都给杀了,但是最后还是把霍光抬到了麒麟阁十一功臣之首。

人们讨论霍光的时候,多数会讨论显夫人的愚蠢,以及霍禹、霍山、霍云没有恭顺之心,但是显夫人的愚蠢,何尝不是霍光治家不严的结果?

这就是汉宣帝要的结果。

人是会死的,朱祁钰活着的时候可以保证于谦的清誉,可是他死了,他还能管得住吗?

所以,为了保住于谦的善名,朱祁钰仍然选择了自己的处置意见。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是谁都会说:看看于少保为了劝狗皇帝仁恕,做了多少的努力,但是狗皇帝一句都听不进去,薄凉寡恩,杀孽深重,连于少保都劝不住。

垃圾都会丢到朱祁钰的坟头上,而不是于谦的坟头上。

朱祁钰是皇帝,他的身后荣辱,是交给春秋去论断,而于谦是交给人文墨客去论断,朱祁钰有为尊者讳护持,于谦没有。

“臣……”于谦这才知道陛下为何会话锋一转,仍然决定考试之后,再行去留,一时于谦有些语塞,他万万没料到,最终促使陛下如此抉择的原因,竟然是他自己。

“朕以为求荣得辱的贻害比科场舞弊更重,不知于少保以为如何?”朱祁钰颇为平静的说道:“朕也是从国家之制,从大明的长治久安去考虑,汉室江山代有忠良不假,可是也要给这些忠良们施展才华的舞台。”

科举舞弊,自科举诞生之初,就一直伴随着科举灭亡之时,科举一直是肉食者们的自留地,寒门也是门第。

不会因为朱祁钰的严加整饬,而有更多的改变,可是为了大明鞠躬尽瘁的于少保的清誉被读书人给毁了,大明还有忠良施展才华的地方吗?

“陛下圣明。”于谦思忖了片刻才俯首说道。

群臣齐声喝道:“陛下圣明。”

朱祁钰坐直了身子,选择揭过这个话题,继续说道:“那么进行第二个议题吧,西域行都司之事吧。”

这次的沟通相比较上次顺畅了许多,但是西域行都司的设立,仍然有三分之二的反对意见,朱祁钰也没着急,西域乃是千年大计,不计较一时得失,廷议论证的次数越多,考虑的越多,日后推行的时候问题就越少。

以法为分,以名为表,以参为验,以稽为决。

国子监的考试很快就来了,这次重点考的不是四书五经,而是《管子》与算学。

《管子》是陛下登基之后,加入科举的经典,而度数旁通也是朱祁钰一力推行,并且获得了许多的成效。

这次的考试,考的就是恭顺之心。

国子监的氛围非常紧张,往日里要去巾帼堂传信的人都少了很多很多,紧张的氛围弥漫了整个个贡院,这次的考试直接关乎到了监生们还能不能做大明人。

有人悲苦,有人喜乐,短短几日,国子监上下哀嚎一片。

五日后,三次复阅之后的考试结果,被吴敬呈送到了朱祁钰的案前,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之外。

“给他们机会,他们不中用啊!”朱祁钰看着考试的结果,感慨良多,递给了一直等待结果的于谦,满是无奈的说道:“一共多留下了五千人,一共留下了六千人。”

“北雍三千九百与人,南雍只有不到两千一百人。”

拢共就留下了六千人,南北的差距几乎一倍,善于读书人的南雍,这次完败北雍。

忠诚的顺天府在【恭顺之心】的大考中,大获全胜,保留了将近一半的监生,而不太忠诚的应天府在【恭顺之心】的大考中,只留下了两千人的规模,缩水七成以上。

朱祁钰出的题目并不困难,算学是他亲自出题。

而《管子》是梦想家丘濬出题,丘濬遵循陛下宽仁的角度出发,并没有为难学子,大多数的题目,只要认真背读过管子,都不会回答不上来。

南北两雍一共近两万人,最终只留下了六千人,这水平的确称不上大明最高学府的美誉。

于谦看完了成绩单,只能摇头说道:“赏罚利害,五刑之辟,教之末也。”

这句话出自《庄子·天道》。

五刑指的分别是墨、劓、剕、宫、大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