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五章 什么是天命?(第2/3页)

而为了使这些对立面,这些经济利益互相冲突的阶级,不致在无谓的内部斗争中,把自己和江山社稷消灭。

比如老百姓心头怒火一层一层的堆叠,最后被天灾人祸勾出来的时候,将天下烧的干干净净。

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一种表面上驾于各个阶级的力量,这种力量应当缓和冲突,把各个阶级之间的冲突保持在秩序和稳定的范围以内。

这种从各个阶级中产生但又居于各个阶级之上,负责调和各阶级矛盾与冲突的力量,就是国家的诞生,也就是天命所归。

如何调和?

就需要各个阶级的代言人,来表达各个阶级的诉求,最后调和彼此的诉求,缓和各阶级的矛盾。

那么大明的科层制官制,就是筛选这些代言人,诉求利益,调和矛盾。

大明的廷议二十七人和罗马元老院本质上的区别,大明廷议的二十七人,大部分都不是世袭贵族,他们是各个阶级的代言人。

在过去,大明的各阶级的利益代言人是有缺失的。

而且缺失的是最重要的两个阶级,普通的农民和代表生产力的工匠。

什么是失道天下?逐鹿天下的鹿又是什么?天命所归的具体含义是什么?

无法调和阶级矛盾就是失道天下。

鹿,就是调和阶级矛盾的权力。

天命所归,就是掌握了调和阶级矛盾的方法。

朝廷大义就是调和阶级矛盾,这是它的权力,也是它的义务。

这是大明自正统十四年天变之后,政治大思辨的重要成果,胡濙怎么可能轻易告诉尼古劳兹这个外人?

胡濙继续读着尼古劳兹的游记,继续说道:“伟大而贪婪的皇帝,将一些富户抄家,如同河流一样的银子都源源不断的流进了皇帝的私库之中。”

“而最近大明皇帝推出了一种名叫国债的工具,似乎想要将负责铸币的兵仗局,变成皇室私产。”

“这么残暴而贪婪的手段,大明的臣工似乎害怕皇帝的责怪,居然没有一个人敢说出来。”

胡濙读到这,面色真的颇为复杂,他疑惑的说道:“你觉得大明的皇帝缺钱吗?”

尼古劳兹面色奇怪的说道:“陛下似乎很吝啬,听说陛下的礼服都是洗过再穿的,陛下如此的富有,又是如此的吝啬,就像是一个守财奴一样。”

尼古劳兹看胡濙的脸色越来越差,赶忙补充的说道:“大明是一个文明的国家,他的君王甚至允许他的臣民讨论他的缺点,我才这么说的。”

泰安宫和户部的灯盏只有一颗灯芯,这是天下众所周知的事情。

胡濙立刻涨红了脸,愤怒无比的说道:“陛下的冕服洗过再穿,是因为造价太过于昂贵了!陛下尚节俭,众所周知,这是美德!容你这个番夷在此饶舌?!”

“你懂什么!”

尼古劳兹满脸迷茫的说道:“不懂所以才问啊。”

胡濙眉毛一挑,发现自己中了尼古劳兹的激将法,他知道尼古劳兹想问什么,但是他就是不说。

胡濙恢复了往日的风轻云淡说道:“也就是陛下胸怀像山谷一样宽广,不跟你计较,否则就你这段话,就够你死一百次了。”

尼古劳兹极为遗憾,胡濙这个老狐狸,太过于精明了,什么都问不出来。

在胡濙看来,陛下是极其大度的,让人说话,大明亡不了,皇位也丢不了,即便是再生气,陛下也会良言嘉纳。

尼古劳兹想问什么?

他哪里是想问皇帝为何是个守财奴,他分明是想问,为何白银流入国帑、内帑时,是对半均分?

而皇帝占了一半的道理是什么?

调和阶级矛盾需要各阶级的利益代言人,调和的过程中需要一个裁判,而这个裁判就是皇帝。

皇帝凭什么调和阶级矛盾?

军事、政治、文化、经济四大领域,皇帝都要拥有绕开各个阶级利益代言人的能力,才能调和阶级矛盾,才有资格做裁判。

否则你凭什么做裁判?

在大明这叫大权旁落,神器僭越。

胡濙自然不会跟尼古劳兹解释的那么通透,他爱怎么想怎么想,爱怎么写怎么写。

尼古劳兹有些不甘心的说道:“胡尚书是太子少师,负责教导皇嗣,胡尚书不告诉我,会告诉五皇子吗?”

他不懂,他可以带着遗憾去死。

但是罗马的希望,闪电归来的依仗若是也不懂,那闪电般归来的结果就是一闪而过,消失的无影无踪。

胡濙颇为确切的点头说道:“陛下说让我教皇子们,自然会教五皇子,如果五皇子上学的时候,我还活着的话。”

尼古劳兹听到了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无奈的说道:“但愿胡尚书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