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令有缓急,物有轻重(第2/3页)

朱瞻墡眼睛一亮,就是这个道理,礼记都说要不断革新,尤其是这管学,多久没有推陈出新了?

他朱瞻墡此时的管学,道理想通,又有不同。

“孤还有发现。”朱瞻墡一边走一边说道:“天下资财分为三类,留供、固定、流动。”

“钱,乃是流动资财的一种,但是因为其又有储蓄劳动价值的功能,所以我们叫他一般等价物。”

陛下已经总论了财经事务,朱瞻墡有他自己的观察。

罗炳忠惊讶的问道:“嘿!殿下发现了什么?”

朱瞻墡十分确信的说道:“钱比较贵重的时候,钱荒的时候,这无论是什么资财,都会变得极为廉价,甚至是连读书人读书、工匠工艺的固定资财,都很廉价。”

“但是钱比较廉价的时候,这无论什么资财,都会贵起来。”

“唉。”

郭琰疑惑的问道:“殿下所悟句句在理,为何叹息?”

朱瞻墡有些颓然的说道:“我们老朱家坐了江山,自从这大明宝钞被私印、盗印、滥发之后,就变的一文不值,盐引也有这个趋势。”

“但是八十年不铸钱,我们老朱家欠了天下八十年的钱啊。”

“刀币者,沟渎也,宝钞局印钞,钞法不通,宝源局铸铜钱,一年几百万个铜板,哪里够用?”

朱瞻墡的神情有点落寞,他其实在京师的时候,一直搞不明白,为何陛下总说他们老朱家欠着天下八十年的钱。

那陈有德为什么凭借着一个水利螺旋压机就拿到了一块奇功牌。

到了贵州之后,他开始主持滇铜铸钱的时候,才发现这里面的问题。

大明富硕之地都得靠盐引商贸过活,更遑论这贵州了。

钱,是百货之沟渎。

天下没钱,则百货不通,迟滞的百货沟通,祸国殃民。

他在贵州铸钱,六枝官厂、滇铜官厂、疏浚司工赈、沿江码头、贵阳府船厂,这些大明官办给钱的地方,物价虽然稍微贵了些,但是却是极为繁忙,但是在那些山沟里,却是没钱沟渎。

他终于理解了他一直无法理解的欠钱问题,他们老朱家,的确欠钱了,欠了天下八十年铸钱的钱。

也明白了,为何精美的宝钞,他那个侄子皇帝,死活不肯用了。

他们老朱家在还完钱之前,钞法就不能推行。

在这方面,是他们朱家失道了。

罗炳忠笑着说道:“陛下忙里忙外,不就在做这个事儿吗?殿下勿虑。”

“陛下英明。”朱瞻墡由衷的说道:“铸币这件事,一定要牢牢的掌控在陛下的手中呀,这是皇权的重要部分啊。”

“谁掌握了金钱和粮食,谁就掌握了政治主动权!”

罗炳忠想了想说道:“《管子·山至数》曰:粟重黄金轻,黄金重而粟轻,两者不衡立。”

“《山权数》曰:汤以庄山之金铸币,禹以历山之金铸币。人君操谷、币、金、衡,而天下可定也。”

“与殿下所言,亦有异曲同工之妙,却又有不同。”

朱瞻墡连连点头说道:“孤的确是这个意思!你这管子读的倒是通透啊。”

罗炳忠笑着说道:“殿下谬赞。”

朱瞻墡用力的扔了块石头,扔进了乌江之中,似乎是不在意的说道:“科举不考管子啊,不该学,学了考不中进士。”

罗炳忠先是瞪大了眼睛,随即明白了朱瞻墡的意思。

他的殿下,表面上说的是他考不中进士,其实说的是说大明朝的科举,重经学,这管子是追末之术。

乌江之畔,三人向着贵阳府方向而去。

朱瞻墡继续说道:“孤还有发现呢,针线刀、耒耜铫、锯锥凿,这都是女红、农户、工匠所用之物。”

“这些生产之物,如果价格太高,百姓就买不起了,如果价格太低,则收不回成本。”

“天下的流动资财皆是如此,谷贱伤农,谷贵亦伤民啊。”

郭琰感慨的说道:“的确如此,殿下说得对啊。”

朱瞻墡继续说道:“所以如何控制物价?皆在供需二字,不能让市场供不应求,也不能让市场求不应供。”

“孤到贵州之后,贵州蛮荒,一切都需要官办官卖,孤就发现一个很有趣的比例,三成。”

“只要朝廷掌控三成物料,就能把高涨的物价打下来,也能把轻贱的物料收买到正常价格范围之内。”

“陛下当初在南衙,南衙所需约三亿斤煤,陛下放了一亿斤煤后,南衙的价格立刻就崩了。”

“想要防止囤货居奇,就得按着陛下那个法子,陛下是料敌从宽,准备了十二成的功力,其实准备三成左右,就足够调节物价了!”

朱瞻墡为自己这个发现,感到极为的兴奋,他其实在离京的时候,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