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削太上皇帝号

京畿农庄法推行的比较慢,朱祁钰并没有怪罪金濂的意思。

山外九州和福建的缙绅都跑了,那边施展起来,更容易放开手脚,大肆作为。

而且杨洪和陈懋手里抓着刀子,还训练了不少义勇团练,那自然是做的极快。

但是京畿没有那么多义勇团练,金濂也只能求助于谦了。

至于于谦问自己到底要做什么,朱祁钰认真的思考了许久,看了看书桌上写好的祭文,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有些决心,只有他这个皇帝能下,也不能和朝臣们商定。

朱祁钰看着天空偶尔升起的烟花,炸裂在空中,感慨的说道:“过年了,两位爱卿留在京师,多多休息才是。”

金濂却是摇了摇头说道:“臣明天早上,随陛下祭拜太庙和天地之后,还得继续去大兴,这件事拖不得,等到忙完了这段儿,再歇息不迟。”

“等到明年开春之后,那些个南逃的缙绅富户,巨贾豪强就该回来了,臣得抓紧时间把这事给办了。”

朱祁钰点了点头,金濂做事十分有章法,虽然他没有什么建言献策之举,但是无论是通惠河维护粮草线,还是这次的农庄法推行,都做得极好。

总体来说,是个没有多少主意,但是能够做事的人,执行力很强。金濂的特点就是执行,你皇帝说往东,我立刻就往东走。

但是皇帝要不说,他有时候也是拿不定主意的。

朱祁钰坐直了身子问道:“于少保,这痰疾,可曾好些了?”

“好多了,谢陛下垂怜。”于谦赶忙说道。

事实上,他的症状已经得到了极大的缓解,尤其是最近,大明诸事逐渐走上了正轨,他心里的负担变小了许多,休息也好了很多。

心里不装那么多事,病好的自然快。

这说话已经是中气十足,红光满面,这些日子,痰疾也未曾再犯过。

大明有个好陛下,他也能少耗一点心力,他最怕的就是心力熬干了,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大明依旧是那个下坡路上的大明。

现在一切都变了。

大明新帝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无愧于贤君二字。

太阳再次升起!

可惜,陛下若是多有几个孩子就好了,好在陛下春秋鼎盛,这事倒不用太过于急切。

朱祁钰站起身来说道:“那就好,于少保,国事多舛,有劳了。”

“臣告退,陛下躬安。”于谦和金濂,行了一个稽首礼,转身向着郕王府外走去。

朱祁钰看着这大明柱石挺拔的背影,有些感慨的说道:“兴安,陆子才对于少保的病情,是怎么说的?”

生病不能只听主诉,得听听医生怎么说。

兴安当然知道朱祁钰关心什么,日常巡查的时候,也问过太医院院判陆子才了。

他俯首说道:“陛下,陆良医说,病灶根深蒂固,症状缓解了,慢慢就是拔根了,只要于少保再不用熬心力,那一两年,就好干净了。”

太医院向来如此,给皇帝看病,他可能不大行。

但是太医院给别人看病,立刻就体现出了太医院的水平来!

无愧于国医圣手四个字。

朱祁钰听说如此,也安心了许多,于谦这个身体,还能为大明尽忠多久,是他一直担心的问题。

现在看来,可持续性竭泽而渔,大成功!

他嘱咐道:“让奢员多操点心,别让有心人利用太医院,对付于少保。”

“臣明白了。”兴安拿出了备忘录,记下了此事。

于谦的九重堂和郕王府相隔不远,他和金濂互相作揖告别之后,回到家中。

简单的洗漱之后,他就躺下,没多久,便睡熟了,还有了些许的鼾声。

于谦的夫人董氏看到这一幕,眼角淌出了眼泪。

她赶紧抹了泪,站起身来,想要收拾庭院,却是已经有了婢女收拾,不用忙碌了。

董氏为何会哭?

于谦痰疾犯起来的时候,那是何等的痛苦?脸色涨红后立刻变得惨白,终日咳喘不停,半夜无法安寝。

这让人何等的揪心?

每每到了冬日,就是董氏最害怕的时候,她生怕自己家里这根顶梁柱,轰然倒塌。

有的时候,于谦还会突然半夜惊醒,然后咳嗽半宿睡不安稳,一直到黎明时分,又开始犯迷糊,可是公务缠身,更是熬人。

今年冬天,虽然丈夫格外的忙碌,但是,却是未曾像往日那般咳嗽了。

这般红光满面,中气十足的模样,她已经十多年没见过了。

她的丈夫无法入睡的原因,一来是病症,二来则是忧心国事。

巡抚地方,所看到的,所听到的,满目疮痍,一地狼藉。

大明正在腐朽,每念及此,于谦就是寝食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