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忠心义烈,与日月争光

历史给于谦的评价是忠心义烈,与日月争光,这个评价是极其中肯的。

但是朱祁钰觉得于谦,手段还是太过于温和了,现在是战时,他在疏通通惠河的时候,居然还被阻拦了。

这对于谦是极其致命的。

于谦已经五十多岁的人了,朱祁钰是说不动的于谦,但是他可以做!

他是大明的监国、不几日的皇帝!

朱祁镇从瓦剌大营回到北京之后,就被囚幽在了南殿六年之久,但是朱祁镇还是发动了夺门之变。

这六年的时间,朱祁镇为什么没有落水?!朱祁镇为什么没有死于暴疾?!朱祁镇为什么活得好好的?!

当夺门之变发动的时候,于谦手握京营二十万新军,女婿还是锦衣卫的指挥使,枪杆子在手,但是面对朱祁镇的夺门之变,他却默不作声。

等到朱祁镇复辟第二天,砍于谦的时候,他选择束手就擒。

朱祁镇什么东西,也配当皇帝?

砍了这狗杂碎,立个襄王之子又如何?

但是于谦没有做,他有能力反抗,但是他并没有。

于谦的确做到了忠心义烈,与日月争光。

可是大明的皇帝,英明神武的大明战神朱祁镇,容不得他与日月争光。

朱祁钰在暗示于谦,要大胆一些,再大胆一些,没有流血,哪来的革新?真当这是请客吃饭吗?

不流敌人的血!就得流自己的血!以身饲鹰的事,于谦肯做,朱祁钰是万万不肯做的。

于谦在废立皇帝,这是稍有差池就掉脑袋的事,手段如此温和,如何能够立的稳呢?

幸好,朱祁钰心狠手辣,该吊的吊,该杀的杀,战时,只能允许有一个声音,那就是他朱祁钰!战后,也只能有一种声音,那就是他朱祁钰!

即便是被人骂做是暴君,又如何呢?

就像是李世民杀了李建成、李元吉,被人说了一千年,影响他缔造了大唐盛世吗?

朱祁钰对于所谓的名声,是不甚在乎的。

至于于谦会不会胆大包天哪一天反了自己,他笃定于谦不会。

毕竟,朱祁镇那狗杂碎,于谦都能受得了。

于谦挠了挠头,总觉得郕王殿下在挑唆他变得暴戾一样。

“谨遵殿下教诲。”于谦称是,虽然他不懂这句话的具体含义,但是郕王说的如此郑重,他将这句话暗自记在心里。

“今通惠河复兴,则舟楫得以环城湾泊,粮储得以近仓上纳,在内食粮官军得以就近关给,通州该上粮储又得运来都城。”

“与夫天下百官之朝觐,四方外夷之贡献,其行礼方物,皆得直抵都城下卸。”

“此事举行,实天意畅快,人心欢悦,足以壮观我圣朝京师万万年太平之气象也!”

于谦对于通惠河的再次疏通给予了高度的评价,甚至说,万万年太平之气象。

朱祁钰却感慨万千的说道:“这河今天疏通了,明天还会堵的。”

堵的是河吗?

堵的是大明的国运。

于谦惊骇的看着朱祁钰,最终叹了口气,相顾无言。

这位已经知天命之年的老臣,坐在郕王的书房里,喝了一口热茶之后,看着满桌子的案牍,有些犹豫的说道:“殿下,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朱祁钰放下了手中的笔,满是笑容的说道:“但说无妨,这里就我们两个人。”

他对于谦的各种建议,是非常重视的,他是为了大明可以粉身碎骨全不怕的人,他的意见多数都是为了大明,而不是为了他自己。

于谦的不情之请,他颇兴趣盎然。

在他眼里,于谦的确是担得起救时宰相,而不是简简单单的兵部尚书。兵败如山倒,瓦剌逞凶,王直怯懦,于谦站了出来,挑起了大明的大梁。

“常言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臣想请殿下随臣走一走,看一看这具体的京师防务,殿下也能做到胸中有数,咳咳。”于谦的痰疾依旧没好。

人岁数大了,身体机能下降,更难自愈,再加上日夜给朱祁镇的土木堡惊变擦屁股,于谦已经累得不行了。

但是即便是旧疾缠身,但是于谦依旧不敢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松懈。

朱祁钰收拾好了桌上的奏疏,点头说道:“好,这就去看看。”

天色已晚,但是依旧未到宵禁的时间,他们两个一人一匹马,走在了京师的街头,后面是卢忠带队的几个着绣春刀的锦衣卫。

街上的人们,行色匆匆,朱祁钰和于谦从郕王府一路向西走去,走过了长长的长安街,走过了天底下最富饶、最强大的国家的都城,大明京师。

长安街是大明最宽的街道,两道长安门包围着午门,而在长安街上却是空空荡荡,街上走过的也是瘦骨嶙峋的大明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