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新官(第2/2页)

张居正虽袒护家人,可家中子弟亲朋与官员打交道并不多,他的儿子们,他也只嘱托其与当今名士交游,与官员打交道的事大多是由管家游七去办的。

他不在意名声,却也不希望家中多出几个张世蕃。

张居敬闻言也是应了。

有些事张居正连张居敬也不好明说,张居敬毕竟未涉官场,官场上的弯弯绕绕说与他听反而是负担。

事实上,他从一开始便未考虑过让柳贺去户部。

若去了户部,柳贺再往上的可能便断绝了,何况不管是去户部,还是工部、刑部与兵部,这六部事与柳贺在地方上处理的事务也无区别,无非是一府与一国罢了。

更重要的是,张居正并不希望柳贺和他有过多的牵扯,尤其是具体事务上。

他与柳贺离得越远,日后若是出了什么变故,柳贺才更可能保他。

张居正堂堂内阁首辅,自然不会软弱到等着柳贺来保护,他自决定变法那日起,就做好了自己不得善终的准备,朝堂上许多官员觉得高新郑凄惨,但再过数年,他张太岳的结局未必会强过高新郑。

他心忧的,无非是家中兄弟子侄。

对柳贺,张居正并不担忧揠苗助长,柳贺既然能在扬州府平安度过,京城之事,他也未必不能处理了,将柳贺外放可以说是一种试探,柳贺既然能用,他还是要回京的,若是用不上,他恐怕就要一直外任了。

……

柳贺去吏部领了官牌,又将任官后的琐事处理了一番,方才回到翰林院。

时隔三年,他又一次到了翰林院衙门。

以往柳贺只在史馆中有一张小桌,任侍讲后,立刻有了一方独立的办公之所,虽然是隔开的,但身为学士,他的确不必和普通翰林挤在一间。

翰林院衙署本就不大,馆选一次就要添数位庶吉士,地方可以说是十分拥挤。

柳贺今日第一回 上衙,便先去见了上官申时行。

申时行既是翰林院掌院,又是詹事府詹事,对柳贺可谓双重领导,申时行这人在朝堂上一向人缘极好,上官下属都对他格外器重,见了柳贺,他先与柳贺叙了一会乡谊,又将柳贺眼下负责之事与柳贺详说:“有泽远在,我便不必再为文章心忧了。”

“学士着实高看下官了。”柳贺道,“下官读书时曾读过学士的乡试、会试程文,学士的文章也令下官受用不尽。”

申时行微微一笑,两人寒暄片刻,柳贺便去忙自己的事了。

申时行是公认的老好人,柳贺却一点不敢看轻了他,能在

张居正手底下混到阁臣的,哪一个是好对付的?

何况张居正死后,潘晟不能入阁,固然有张四维在其中作梗,但申时行难道未曾发挥一点作用?

在柳贺记忆中,申时行任首辅的时间恐怕有十年,可惜他上辈子没认真记《明朝那些事儿》,否则时间节点就能更清晰一些了。

万历年的首辅可不是什么好差事,遇上这么个皇帝,神仙来了也要哭。

柳贺坐了一会,就有书办奉上《大明会典》的编撰情况,还有一些留待柳贺处理的文书,柳贺看了一会,下一刻,就见黄凤翔与于慎行一道入了内。

“见过学士。”

“鸣周兄,可远兄,你们这般我可不敢当。”

“我就知泽远兄会如此。”于慎行道,“我与鸣周兄是来为你道贺的,之前你家里登门的人太多,我们便没有过去。”

“泽远兄,我二人是真心为你欢喜。”

黄凤翔与于慎行比柳贺早一科中进士,晋升也不似柳贺这般飞速,可两人自柳贺入翰林院时就与他交好,这詹事府少詹事之位,两人觉得柳贺正是最合适的人选。

两人约了柳贺吃酒,之后王家屏、张位、朱赓等隆庆二年的翰林也来向柳贺道贺,几人在刘台之事上都出过力,与柳贺的关系一向也不错。

翰林院中,柳贺也只是与许国、沈一贯关系一般,他在日讲官上与许国有竞争,而沈一贯的性子与他不太相投。

张元忭与邓以赞、吴中行早在柳贺回京时就登门过数回了,柳贺升了官,这官还升得很大,张元忭与邓以赞还算克制,吴中行却大咧咧道,要柳贺日后多多罩着他:“学士既升了官,以后吃酒都由学士掏钱。”

柳贺:“……子道兄你家中富庶远胜我等,何必如此抠门?”

吴中行家世代为宦,祖上还有在正统时任过大学士的官员,论富有是翰林官中数得上号的,但他性子一贯实诚,不掏钱都是直接说出来的,柳贺与唐鹤征也拿他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