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精修)

她手指微微颤抖,放下车帘,努力平息着自己的心绪。

怕什么,这辈子,她若是能躲过前半段的劫难,便不用再与他再生纠葛。

听到外头的马车颇有些阵势,似乎快要经过,江眠月鬼使神差的,悄悄将马车帘打开了一条缝隙,小心翼翼往外看。

只见镶金印花乌木马车一晃而过,风吹起对面的车帘,露出一个须发皆白,满面愁容的……年逾古稀的老人。

江眠月愣住了。

这辈子的祁云峥,难道已经是个老头?

那镶金印花乌木马车行驶极稳极快,掠过街道上掀起微尘,在夕阳下翻滚涌动。

江眠月将车帘放下,皱眉思索那人已经老去的可能性。

虽只是潦草一眼,但是江眠月莫名觉得那老人在气质上莫名跟祁云峥很像,都有一种权势在身、掌控一切的气魄。

还是说,身在高位的人,皆是如此?

这时候陆家的马车也在喧闹之中重新开始行进,相比那乌木马车而言,陆家这马车窄小而不稳,时不时硌着什么“咯噔”一下,引起江眠月小腹一阵汹涌,打断她的思绪。

她面色惨白的闭上眼睛,只求快些到家躺下。

若不是今日正好爹爹归来用了马车,她身子不适无法自己步行回家,江眠月根本不想上这辆车。

“眠眠,你还好吗?”陆迁问。

从他的角度看去,江眠月面色苍白如玉,衣袖外露出的皓腕与手指白得可以看到青蓝色的血脉。

她一低头,脖颈纤细如鹅颈,乌发有些许散落,顾盼间是人间绝色之姿。

陆迁喉结微动,呼吸急促,他一面问出关切的话,一面做出一幅要上前来扶她的样子。

江眠月看出他的企图,立刻咬牙忍着疼痛,努力直起腰来,“陆迁哥哥放心,我没事。”

上辈子她不知此人的真面目,错付了信任,在车上时,还被他搂在怀中,差点被他占了便宜。

当年她腹痛难忍,无心去想那些细节,如今再看此人,早已有无数端倪。

她只恨当年的自己没有长眼,被此人的虚伪外表所蒙蔽。

如今她力不敌他,若是直接与他撕破脸,自己讨不到好处,若非如此,江眠月恨不得此时能拿出把刀来,将他剜了了事。

如今的陆迁还未与她撕破面皮,倒还讲些表面上的“君子之风”,她态度坚决些,他便不会造次。

果然,陆迁见她如此,便没有再上前,只是嘴上依旧关心爱护,十分体己,让她注意身子保暖,似乎已经猜到了她此时为何不适。

好不容易到了江府门前,陆迁又殷勤着扶她下马车,江眠月额头上已经满是冷汗,她咬牙道,“陆迁哥哥,可否帮我喊述杰哥哥来?”

陆迁一愣,见她眼神坚决,便应声下马车帮她叫人。

江眠月见他离开,缓缓松了口气,起身低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衣裳。

果然,她靛色的学袍上,已经沾了暗色的痕迹。

天色渐渐暗了,夕阳落下之后,马车里有些冷,江眠月瑟缩着等待,心中莫名有些紧张。

不过一会儿,她忽然听到脚步声,随即有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妹妹找我何事?爹爹刚到家呢,外头冷,快跟我回去。”

江眠月听到哥哥那熟悉而又久违的声音,眼眶瞬间一红,几乎要哭出声来。

江述杰是江眠月的大哥,也是家里的老大,这个时间段,应当是已经中了举,就快入朝当官了。

他向来对江眠月极为宠爱,温文儒雅十分心善,是个再好不过的人。

若不是后来家里出了事,凭大哥的本事,也当是朝中的栋梁之臣,可是后来,大哥他锒铛入狱,江眠月求了许多人,只在狱中与他见了短短一面。

当时的他,形容瘦削,满脸血痕,也不知受了多少苦。

他看到江眠月,第一句话却是,“妹妹,你呀,这里冷,怎么穿这么少。”

江眠月一把掀起车帘,终于看到了上辈子许久未见过的哥哥,只见他如今高高瘦瘦身形修长,脸上带着惯有的笑,温暖非常。

江述杰冷不丁看到江眠月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见她一幅快要倒下的模样,鼻子眼眶都是通红,明显是哭过了,不由得拳头一紧,问,“谁欺负你了!”

江眠月闻言鼻尖更是泛酸,她轻声道,“没人欺负我,还请哥哥背我回去!”

“你呀你呀。”江述杰无奈,上前背起她,江眠月立刻用学堂的包袱挡住后臀的位置,简单跟陆迁道了个谢,便催促江述杰快走。

陆迁倒是没想到一向跟他亲近江眠月今日这般冷淡,在门口皱眉站了许久。

进了江府,江眠月才缓了口气,无力的趴在哥哥的背上。

江府虽然跟其他府宅相比不算大,却精致漂亮,花木繁茂,算不上雕梁画栋,却能看出主人精心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