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季声凝对沈安知的感情非常复杂。

倒也掺杂不了多少所谓的男女之情,更多的是少女第一次无条件信任的打破。

在季声凝生活的前十八年,她最大的挫折大概就是了呈言那段略带讽刺的,被她偷听来的冷言拒绝。

所以她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想要利用另一个人时,竟然可以做的如此天衣无缝。

彼时她刚刚出国读书,饶是季家富足,安排的工作人员妥帖,可十七岁的女孩子,内心依旧是惶恐多余一切。

沈安知像是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沈佟的哥哥,沈家长子,虽然季声凝从未见过他,但沈佟是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追着贺紫妍满世界跑,赤胆忠心的像个小傻瓜。

她对沈安知自然从一开始就被缀上一层关于信任的外衣。

他只长了季声凝三岁,却成熟稳重的不像是年轻人。

他陪季声凝度过语言尴尬期,陪她上她不喜欢听的经济史课,把老师那些枯燥专业的英文词汇用简易的说法翻译给她,甚至他还会陪她做社区劳动,季声凝大小姐似的站在旁边喝咖啡,任由沈安知和小朋友们玩的开心。

他陪她开趴,介绍他的朋友给她认识,哪怕恐高,也要陪她去瑞士滑雪,甚至寒冬中,为了陪她看极光,在芬兰零下数十度的冬夜,在帐篷外一坐就是半夜。

只是怕一闪而过的极光消失,让沉睡中的季声凝错过。

是以漫天荧光耀亮星空的时候,季声凝想,要不然就试一试吧。

那么好的沈知安,虽然没有对了呈言那种一眼万年的心动,却也是心内深处温柔妥帖的感动。

季声凝盘算着,等到天一亮,两个人去滑雪的时候,她就故作摔跤的摔进沈安知的怀里,一切理所应当又保留了她大小姐的傲慢。

可巧的是,天光乍亮,原本应该在帐篷里沉睡的她突然醒来,不小心听到了他的电话。

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沈知安,双眸冷漠,话语更是冷。

“小姑娘好骗的很,随便对她好一点就觉得我爱她爱到无法自拔,就是累了点,一会儿还要去滑雪,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那么多精力,还不如喜欢逛街买买买,我只给钱就好了。”

“朝季目前的发展前景很可观,季烁不值得一提,国内那边盯得紧一点,陪着他玩的花,最好进去一次,蹲一段时间,到时候季巍澜只能把朝季交给季声凝了。”

帐篷外是零下十几度的寒冬,季声凝裹在热袋里原本烘的正身都暖呼呼的,这一刻却觉得手抖脚抖,一颗心骤然收紧,突突的疼。

原来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陷阱。

一切都有迹可循,怪不得沈安知在她这里永远都情绪稳定,怪不得她不论做什么,他都毫无原则答应,怪不得尚珊跟她说。

“声声,我觉得沈安知很奇怪,他对你好的太夸张了,我不是否认他对你的喜欢,只是真的有人可以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如此纵容吗?”

沈安知的这场欺骗足足持续了一年半。

季声凝出去给他一巴掌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真难为你了,这么好的演技,这么强的忍耐力,沈安知,你将来不飞黄腾达都对不起你的处心积虑。”

被戳破了真面目,沈安知却也不恼,低眸安静了许久,久到季声凝都想要开口打破沉默,就听到他说,“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也就没必要再装了,小声声,再见吧。”

而后,沈安知当真从她的世界里消失。

只不过圈子不大,总也可以听到属于他的消息,倒是没有欺骗的事情,只不过是听说沈家立了规矩,长子沈安知永远不得触碰沈家产业。

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没有爱情。

Seth并不知道两个人分崩离析的原因,他曾经问过沈安知,也只是说季声凝拒绝了他,他见好就收,不再追求。

这个理由冠冕堂皇,却足够好听。

是以在Seth这里,两个人不存在什么老死不相往来的理由,追求者一方都不介意,拒绝的一方只做朋友,也无伤大雅。

所以跟沈安知提及,对方说要一起前来,他乐得一群人在北青市重温当年海外的友谊,自然带了来。

以至于Seth带着沈安知出现在门口,吃了个大大的闭门羹的时候,甚是茫然。

“小声声,开门。”

“小声声,我大老远跑来找你,你个没良心的。”

“小声声,难不成你家里有野男人。”

最后一句话说完,电梯突然“叮”的一声响起, Seth闻声回头,就看到有人长腿迈出。

黑色暗花格纹西装外套,闷青色的丝质衬衣,衣领处夹了一颗拇指大的钻扣胸针,眼眸清冷,不怒而威的气场迎面扑来。

Seth矮,虽是男生,却也只有一米七的身高,仰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由得压低声音跟沈安知感叹了一句,“这是声声的邻居吗?气场也太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