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2/3页)

一直到某天晚上放学,她做值日晚了一点,裴叙白应该是提前走了。去到那条巷子里时,一进去,意外地发现他靠在墙壁上,手上拿着一张纸巾,垂眸淡淡地擦拭着指尖。

眉骨皱着,下颌紧绷。

周身都带着薄薄的戾气。

虽然他一贯玩世不恭,但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一面。就连之前他和别人打群架时,都不是这样的表情。

大概是她的神情太愕然。

“没什么,随手教育了个卑劣的混混,脏了我的手。”

他抬眼看过来。

温妤宁不知道他教训了谁,只知道,从那天开始,关于她的一切流言,渐渐完全消失。

并再也没有,被人跟踪的感觉。

但那时她没有多想,更没有把这一切联系起来。

只是在之后想起时,她只恍然间发觉,那个时候,还好有他在。

那天后来,天空中突然下起了雨,来势汹汹,豆大的雨滴落在额头上,黏腻又冰冷。温妤宁愣了一秒,立即从书包里拿出伞撑开,犹豫了一下,小跑过去,将小碎花伞撑在他头顶。

“那你,没有受伤吧?”

然后,似乎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像初春的青草一般清新的味道。

让人无法控制地,想要靠近。

后知后觉发现自己靠得太近,怕他会排斥,刚想后退一点,下一刻又被他握住伞柄拉近,“喂,撑过来点。”

语气吊儿郎当的,毫不客气,“你别淋着我。”

“哦哦。”温妤宁只好又拿着伞靠近。

那个夏季的雨水很多,可那天的雨她记得最清楚。

并如珠如宝的,藏进了心里。

至于她忧心了很久的摩托车,最后好像也没见过他骑过。

梦中画面拉远,后来两人说了些什么温妤宁便再也听不清楚,脑海里忽然像是陷进了漩涡,不断地旋转着往下陷——

眼睫颤了颤,意识逐渐清醒,脑袋上的痛疼感一瞬间传来,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之前在商场时的画面一股脑儿的涌进脑海。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子涵忽然间像是失去理智一样,用力地推了她一下,然后一个摇摇欲坠的灯盏砸到了她的脑袋,鲜红的血液顺着额角缓缓流下。

大家都很震惊,无法反应。

她听到梅芸的气愤的怒骂声,大家慌忙跑过来的脚步声,还有……他失去冷静,惊慌而颤抖的声音。

他怎么会来呢,明明离得这么远。

身前还拦着一大堆的记者。

还想继续想什么,脑袋上的疼痛像是一张网一样细细密密兜头向她盖来,熟悉的疼痛位置让她恍然回到了八岁那年,喝醉的中年男人,一张脸涨得通红,喘着粗气,嘴里骂着脏话,把妻子逃跑的所有怒气全都发泄在一个瘦弱的小女孩身上。

厚厚的玻璃酒瓶就那么,直直地砸向了小女孩的脑袋。碎裂的酒瓶落在地上,同样是鲜红的血流了一地。

两张男人的脸一点点凑近,酗酒过度的温父,面目扭曲的李子涵,两张脸重叠在一起,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阴影覆盖在小小的温妤宁身上,暗无天日。

年幼的温妤宁瘦弱的手臂努力紧紧抱住自己,却依旧徒劳。

像是被人推进冰冷幽深的海里。

她用力挣扎着,身体却不断下沉。

逐渐窒息……

窒息到她也想要放弃自己……

“温妤宁。”

一道低沉的嗓音忽然传来,落进耳膜,坚定而柔和,清越地像冬日的暖阳,直直破开冰冷的水面。

一如年少时。

他和她说过的话不断涌入。

【裴叙白】

【喂,同学】

【好听么,好听就行】

【过来点,别淋着我】

【喂,你想上什么大学】

她被流言包裹的时候,她被为难的时候,她被伤害的时候。

他都在。

“温妤宁。”他又喊她的名字。

像是被黏住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视线中出现白色的天花板,鼻间充斥着熟悉的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她这是在医院?

“醒了?”裴叙白倾身过来,低头认真查看着,一瞬间他高挺的鼻梁映入眼帘。

少年的脸褪去了青涩,却依然好看得一塌糊涂。

温妤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见她没说话,裴叙白眉头似乎皱了起来,“哪里不舒服?还是哪里痛?”

说着低头去检查她手背上的针,并没有被压着。

他身上还穿着出席活动时的烟灰色西装,原本打得整齐的领带已经松开,衬衫扣子开了几颗,露出性感,却饱满的锁骨,笔挺的西服也有了几处折皱。

松散随意,早已经没有了在台上时扣得严丝合缝衣冠楚楚的样子。

是没时间打理么?

裴叙白顺着她的视线看过来,见她直勾勾地一直盯着喉结的位置,过了两秒,薄唇勾了勾,“喂,温妤宁,眼睛看哪里呢?受伤了看我的‘肉./体’就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