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他的头颅(第4/4页)

陈洛川这个名字,甫一出现,让他陡然之间醍醐灌顶,仿佛从梦中惊醒。

这么多年下来,这个名字就像是悬在头顶的一把断头铡,

午夜梦回之时,让他夜夜不得安眠,

而他在等一个审判。

等这一次,江雪萤的心中的天平又会向那边倾斜,等待着断头铡将会落向何方。

刚做过手术,麻药劲还没彻底散去,但细微的疼痛已渐渐翻涌上来。

他曾经在身心前都筑起一道坚固而冰冷的篱笆,

拒绝包括江雪萤在内的任何一个人靠近,自以为已经冷淡到无情无欲,

爱情不是人生的必需品,人这一辈子不一定非要恋爱,结婚,生子,保持独身也没什么不好,更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陈洛川的出现,不费吹灰之力就让这一道篱笆一触即溃。

不跟她说明病情,只是不想示弱人前,或者说,不想让她担心。

这么多年下来本以为看淡,

近十年间,无数想要去见她的夜晚,

他都硬生生地一个人克服,咬牙吞噬。

可这不是纾解,

只是压抑,

越压抑,越渴望,

每压抑一分,他对她扭曲的渴求就增长一分,

如同开闸泄洪的洪水,一朝得成滔天之势。

这一次,他终于彻底溃不成军,在她面前俯首称臣。

是真的看淡吗?

不,是害怕。

害怕这一次,他若表现得像少年时太过明确,她又将离他而去。

害怕这压抑整整十年的喜欢,足以将她推远,将她吞没。

还喜欢江雪萤吗?

……

池声面色苍白,面无表情地捂住腰腹。

喜欢到快要发疯,

喜欢到一想到曹晨那样的人也曾经拥有她,就恨不能地亲手,慢慢地一点点绞死他,

再绞死那个让心中的月亮被践踏到这个地步的自己。

喜欢到只要一想到陈洛川又出现在她身边,

就无法控制不被内心蠕动着的黑暗所侵蚀吞噬,喜欢到恨不能将她关在一个只有自己能看到的房间里,他可以供她吃穿,喜欢到恨不能与她生同衾死同穴,

爱不是克制,是占有。

爱不是无私的奉献,是自私的据为己有。

若不能占有,身心都痛苦到仿若被剥落成血肉模糊的一团。

爱就是一种丑陋的,阴暗的,排他的东西。

内心的被释放的恶意,压抑到池声这一刻眼睫颤连连,指尖也忍不住摸索到腹间的伤口,

喜欢到恨不能这一刻就扯开伤口,扯出脏器死去,

因为清楚地意识到没有她,他会死。

爱情是他人生的必需品,

没有她的存在,不能得到她,他的人生毫无意义。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在这一秒死掉好了。

“头颅不滚到所爱之人的脚下,便是肩上的重担”*。

如果不能得到她的心意,

那至少也请她像玛特尔那样捧起他的头颅。

作者有话说:

*引自Bukhari《玫瑰与葡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