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 开府(第2/3页)

“刑部虽被尚书左丞、都察院侵占职权,但至少在名义管辖全国刑罚政令及审核刑名,是个能做事的地方,况且为父以为律法对于国家的重要性,要高于礼法,往刑部历练,对律法了然于胸,更有裨益。”

高孝瓘一阵沉默,许久才抬起头,鼓足了勇气对高澄道:

“孩儿只愿做个将军。”

高澄没想到素来乖巧的儿子会反驳自己的决定,先是习惯性的恼怒,毕竟自从高欢死后,再没人敢忤逆他,甚至抬手便要扇这个倔强的儿子。

只是手掌落下的时候,却抚在了高孝瓘的头顶。

“瓘儿,生在帝王家,要么就安心当个富贵闲王,整日醉生梦死,游戏于妻妾之间,浑浑噩噩度过余生。

“欲有所作为,便得去争,纵使你一心为将,你那些兄弟,又怎能放心将兵权交付于你。”

说着高澄抓起高孝瓘的手掌,看着他掌间的茧子说道:

“如果不愿往六部历练,这骑射、兵法不学也罢,辛苦练了十几年,最终也只能猎猎兔子。以后就专学诗词文赋,待将来出阁后,为父自会赐下府邸,供你与文人饮酒唱和。”

高孝瓘闻言变色,只得垂头丧气道:

“孩儿去便是了。”

高孝瓘已经离开了明光殿,高澄却依旧坐在御阶上沉思。

也许怂恿儿子争夺储君之位的他确实不是一个好父亲,毕竟他们兄弟之间哪怕为此争得头破血流,甚至互扯对方后退,只要不赋予他们兵权,便无碍大局。

但以天子的身份来说,多一个儿子加入争夺,让他们疯狂内卷,争相做出成绩,于国于民,更为有益。

夺嫡说到底,不是比烂,光给兄弟们扯后腿还不够,自己还得做好,让高澄看到他们的能力。

当然了,在确定继承人后,对于失败者来说,才是惨淡生活的开始,高澄会对他们大举打压,将他们的势力在朝堂上基本肃清。

说起来的确冷血无情,但又何尝不是作为父亲最后的仁慈,想保住他们的性命。

多年争斗下来,也别指望他们兄弟之间能留有几分情谊,但若是高澄已经替后继者解除了兄弟们的威胁,却还是不肯留下一条活路。

这样狠毒的心性,高澄自然不会选,他也怕狼崽子反咬自己。

高孝瓘回到自己寝宫,屏退了所有宫人,只留下崔宫妇,他枕在母亲腿上,与她说起今日之事,相较于高澄,他还是与母亲更亲近,父亲是兄弟们大家的父亲,母亲只独属于自己一人,至少她的心只向着自己。

崔宫妇当然也不想儿子卷入夺嫡的纷争,她的丈夫元朗本是宗室旁支,渤海太守做得好好的,夫妻恩爱,却因高欢为了另立中央对抗尔朱氏,给推出来做了天子。

事成之后,旋即被废,与元晔、元恭二人一同被元亶闷杀,她对皇位争夺的凶险有过直观感受。

“陛下让你往刑部历事,你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不给兄长们添乱便是,都是明事理的人,知你志不在此,又怎会生分了兄弟情谊。”

然而高孝瓘脑子里却一直萦绕其父的那句话:

‘欲有所作为,便得去争。’

他不愿兄弟反目,却更不愿做个富贵闲人,父亲领军亲征,开疆拓土做得好大的事业,与之相对应的,叔父们却只能以歌舞自醉,这样的生活不是他想要的。

“阿母,既然父皇让我往刑部历练,孩儿自当尽心尽职,做出成绩,又怎能以无过自勉。”

崔宫妇心中叹息,为何都是只给了一点希望,便要闷头钻进去与人争夺,当年元朗也是,早早出了五服,却还要趟浑水,这皇位,就真的这般吸引人。

高孝瓘过往不愿掺和夺嫡,自然是多受崔宫妇的影响,但孩童渐渐长大,才八岁的他也有了自己的心思,不再被其母的想法所左右。

而起因只不过是受了高澄言语的怂恿,让他坚信父亲愿意平等的给他们一个机会,证明自己的才能。

过往的自卑感被击碎,原来他,生母不能为外人道的高孝瓘,在父亲心中也是与三位兄长同等的存在,都是能够纳入继承人考量的人选。

过去八年,一直践行不与人争的母子俩,第一次有了分歧。

但身为人母,对独子的包容是无限的,崔宫妇为高孝瓘拢着头,强笑道:

“瓘儿有志向,为娘也是欣喜的,可行事要堂堂正正,但求问心无愧。”

高孝瓘知道母亲的意思是让自己别主动去招惹三位兄长,少些勾心斗角,只是一心为国事操持,即使将来希望落空,也不至于与他们结下解不开的仇怨。

“阿母且放心,孩儿晓得的。”

高孝瓘侧头望了一眼母亲的面容,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