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浴桶上方雾气氤氲,艾香握着沐巾的五指微微收紧,她正给熙容轻轻擦拭着身子,好半响过后,她才开口道:“姑娘,奴婢感激您今日倾心相护,反倒是奴婢躲在您的身后,还害得您差点被打……”

熙容闻声回过神来,她忍住心下的伤痛,浅浅一笑:“艾香不必自责,我当时也没注意到那个宫女,这实属正常。”

艾香见自家姑娘没有责怪之意,她眼眶骤然湿润,咬了咬唇坚定道:“奴婢日后一定会护在姑娘身前,不让姑娘再受委屈。”

“那我日后便倚仗艾香了。”熙容觉得心里暖暖的,她雪白如玉的后背倚在浴桶边缘,唇边勾勒出一丝优美的弧度。

若非曾经痛失过一回,熙容今日未必会有那般勇敢,昔日艾香为她而死,今日熙容护着艾香,一切都是因果罢了。

如是再过了七日,熙容那件祝寿绣品终于好了。其上不仅绣着色彩斑斓的蝴蝶,更开出朵朵富贵吉祥的娇花,右上角还绣了个寿字。

熙容小心地绣完她名字的最后一笔,随后便收了针。她伸了个小懒腰,而后望着眼前这幅足足三尺的绣品,心里倒也算有些成就感。

虽然是绣给江煦帝的,但好歹也算完成一桩事儿。

白桃见自家姑娘大功告成,连忙麻溜地上前给熙容捶肩,她眉眼弯弯道:“姑娘这些天醉心绣艺,可曾留意到府内各处都挂了艾草?”

“艾草?我自是看见了……”熙容抚了抚云鬓,她恍然大悟道,“今日莫非是端阳节?难怪早上吃了粽子,你们几个怎也不告诉我一声?”

白桃性子活泼,此刻她调皮地吐了吐舌:“奴婢几人商量好了不说呢,就看您何时发现!”

“好啊!”熙容气得去掐白桃的腰窝,白桃避闪不及,作势也要去掐熙容的杨柳腰。

艾香这时候拎着个茶壶走进屋内,见二人闹作一团,忍不住笑道:“姑娘别气,奴婢们是怕您操心,这端阳节该做的事儿可是一件不落的。这午时水是先前特意从井里打的,泡茶最是香醇,姑娘赶紧尝一口吧。”

熙容听后这才消了气,她起身走到另一张桌前,端起茶碗抿了口,末了点点头满意道:“依我看哪,不是午时水有奇效,是艾香的手艺愈发精进了。”

艾香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奴婢谢姑娘夸奖。”

熙容细细地品完一盏茶后,朝两个丫鬟吩咐道:“这幅给皇上祝寿的绣品一会儿拿去裱起来,好了放我偏房内,派个人仔细地看着,可别出什么闪失了。”

艾香和白桃纷纷应是,走到绣品前手脚麻利地将其装好。

熙容又想了想,索性提议道:“今日端阳,护城河畔定是有赛龙舟,想来热闹得很,不如我与你们同去,裱了绣品就去城外看赛龙舟,如何?”

白桃原本就在心里拨小算盘,这会儿喜笑颜开道:“那自是最好不过了!”

熙容弯了弯唇,收拾一番后,便带着两个丫鬟坐上了辅国公府的马车。

先前江煦帝派的两个龙卫这时候已经到位,他们不远不近地跟在马车后头,却并不会引起普通过路人的丝毫注意。毕竟所有龙卫都经过数十年的训练,是专门为帝王暗中打造的利器,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且这两名龙卫并不会监视熙容在辅国公府的日常起居,因为熙容亲近的丫鬟唯有二人,就是艾香和白桃,其他丫鬟一般不会进她屋子。

龙卫详细调查过这两人的家底和过往表现,并无什么可疑之处。加之江煦帝说这二人应当不要紧,龙卫平日里只需一人在树上观察房内动静,一人观察其他丫鬟便是。

若是遇上熙容出门的日子,譬如今日,龙卫轻易也不会现身,只能在情况危急之时出手。这是江煦帝的命令。

因为江煦帝既有龙卫,燕秋二家就有暗卫。敌众我寡之下,龙卫一旦现身,燕秋二家下次若想害熙容,便会派出更多的暗卫,她的境况只会更危险。

所以龙卫此刻只是不声不响,熙容也毫不知情,她下马车后从铺子里走出来,迎面却遇到了一位紫袍男子,正是前些日子救了自己的燕小侯爷。

“哟,这么巧。”燕棣瞧着熙容袅娜纤丽的身影,他目光微微暗下来,姿态却依旧轻佻不羁,拿着把折扇在身前轻晃。

今日燕棣身后跟了一名侍女模样的女子,她静立不语,论姿容起码是清秀,双眸波澜不惊,如同一潭死水般,无端令人感到毫无生机。

此刻侍女眼见自家主子今日这般热情,就如一只开屏的孔雀般招摇,她这才抬眸看了眼对面的熙容,却又很快垂下眼帘。

熙容并未在意侍女的那道目光,她看到燕小侯爷,总觉得他不是个好惹的人物,下意识便觉得有些头疼。虽说上回是燕棣救了自己,熙容后来也派人回了礼,但对于危险之人,她直觉还是不要太过接近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