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2/3页)

“嗯!”

周司羿拿起她的杯子,转身离去。尹之枝待在原位,伸直双腿,仰头坐了会儿,忽然听见,安静的走廊上,传来了一阵缓慢且沉重、似乎不那么灵活的脚步声。

不是周司羿。

尹之枝心脏咯噔一跳,扭头,看见祁老太太在祁晓莉的搀扶下,来到了这片僻静的花园里。

祁老太太显然不是散步散到这里来的,因为她的视线巡视一圈,仿佛终于找到目标,冷冷地投在了她身上。

尹之枝反应过来,立刻从地上起身,喊了声“祁奶奶”。

尽管祁老太太不喜欢她,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

祁老太太一声不应,只盯着尹之枝,两道苍老的目光冷厉如刀,让人生出惧意。

莫名地,那种困扰了尹之枝一整夜的不安,在这一刻,猛地袭上她心头。

半小时前,她才跟祁老太太在灵堂打过照面。但那时的感觉与现在完全不同,尹之枝觉得祁老太太现在的视线,好像想直直地扎穿她的血肉。

而她这股不祥的预感,下一秒就应验了。

忽然间,祁老太太动了,她仿佛怒极,喘了口气,再无法压抑自己,大步上前,高高地挥舞起手中的黄杨木拐杖,朝尹之枝狠狠抽来,厉声道:“你这杀人凶手的后代,怎么有脸在我面前装大尾巴狼的!”

谁也没想到祁老太太会突然发难。拐杖打下来那一瞬,尹之枝瞳孔颤缩,条件反射地抬手抱住自己的头。这下杖击,最终擦过她的额头和颧骨,重重地落到了她的肩膀上。

眩晕与闷痛刺激着神经,她整个人都被打懵了,额角和颧骨火辣辣地疼。尹之枝捂住太阳穴,天旋地转,努力站稳,却还是无法自控地退后了一步,肩膀撞上廊旁的窗户,也带倒了旁边的装饰花瓶。清脆的瓷器碎裂声,撕裂了雪中空荡荡的走廊的宁静。

那头,拐杖再度落下。

“——枝枝!”

有人飞扑上来,抓住了这根拐杖,不让它继续打下来。尹之枝晕乎乎地抬头,周围的声音忽远忽近,在极度的震惊与浑噩间,被搂入了一个怀抱里。

周司羿蹲在地上,焦急地捧起尹之枝的头,她的颧骨都被打红了一片,那惊恐而无助的表情,让他的心脏痛得都揪了起来。用手轻轻一揩她的脸,她就疼得抖了抖。周司羿收回手,凌厉的目光射向祁老太太和祁晓莉二人,无法再保持在长辈前的涵养,难掩怒气:“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动手打人?!”

祁老太太挥出两杖,就被拦下了。仿佛气急了,她脸色发青,握紧拐杖,一直在粗声喘息,怒目直瞪二人。

嫁人之前,祁老太太也是出身大家族的小姐,知书达理,自然知道什么场合该做什么,又不能做什么。由此也能反推,若非真的怒火攻心,烧断理智,她绝对不会在别人的丧礼上,失控至此。

这阵不同寻常的冲突声,把旁边宴客厅里的人都惊动了。大家纷纷冲出走廊,里头既有岳榕川,也有祁贞弟弟一家三口,更有许多来自其它家族的人。

看到此情此景,众人齐齐大吃一惊。

“哎哟,怎么了这是?”

“有话好好说,老太太,别动手啊!”

“快!快去叫人来啊!”

……

尖叫、推搡、劝说、阻挠,汇成一片狰狞的血色沼泽。尹之枝靠在周司羿怀里,视网膜忽明忽暗,难堪与屈辱让她浑身颤抖。依稀感觉到,这场混乱终结于岳嘉绪被人叫来的那一刻。他一来到,就极快地控制住了现场,并脱下外套,飞快地将她从头到脚地裹住了,不让她再暴露于那些能割伤她的或好奇或八卦的注视下。

漆黑覆盖了尹之枝,她贴上这个胸膛,终于神经一松,失去了意识。

.

再醒来时,尹之枝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了。

她稍微一动,就感觉非常难受,头晕耳鸣,精神颓然。额角也很疼,伸手一摸,那里被纱布包住了,似乎上了药。

一墙之隔的地方,有人在争吵,也有人在哭泣。

尹之枝半昏半醒,很想呕吐,分辨不出声音的具体方位,似乎……不是从房间外面传来的,而来自于楼下的花园。

其中,祁老太太的叱责声分外突出,一句接一句,痛心而凄厉。

“嘉绪!那个姓尹的丫头究竟是怎么把你迷成这样的?你从小就疼着她护着她,对她上心,我当你是因为亲妹妹没了,对她移情,我就当做没看到!我以为你怎么说也是有分寸的,可你居然连警察查出来宋媛那个贱人就是绑架案的凶手都不告诉我!让我看着那个贱人的拖油瓶在我面前招摇过市,我不是你外婆吗?我没资格知道吗?”

“你是不是忘了你妈妈是怎么死的?她那么温柔随和的一个人,在世的时候一句重话都不会对佣人说,死的那天连眼睛都没合上!浴缸里全是血,手上的刀口这么深……是谁明知她有抑郁症,还故意在半夜打电话来家里刺激她、逼死她的,你也忘了吗?!因为那个贱人,你妈妈三十多岁就自杀了,我没了女儿,你和榕川从小没了妈妈!都这样了,宋媛还不满足,差点害死你们兄妹,你还能喜欢上她带来的那个拖油瓶!到现在还在维护她!岳诚华没良心就没良心了,可你身上还流着你妈妈一半的血,你真的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