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第4/6页)

没有办法啊,他们的营地不占优势,噶尔丹还对漠北的地形十分了解,闭上眼睛,连哪里有条小河,哪里有座矮山,哪里有个不起眼的蒙古小部落他都能一一说出来。

本身清军就因为不是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打仗,底气比不上噶尔丹手下的骑兵们足。

现在只要两军一碰面,噶尔丹就会大肆宣扬皇上病重的消息,一次,两次,三次下来,再加上连着几日清军们都没能瞧见皇上露面,军心们已经开始乱了。

直至四月二十九日,康熙患疟疾的第七天,清军终于哗变了。

因为清军中也陆陆续续出现了浑身打冷颤、脸色蜡黄的士兵,等有些见识的士兵认出来那些生病的同僚患得是“疟疾”后,整个大军像是冷水滴入热油锅般,全都炸了。

联想起来敌军口中所说的皇上生病的症状,一些脑子聪明的人瞬间就反应了过来,皇上患得也是“疟疾”!

这下可了不得了,清军们的士气全都垮了下来,甚至一些胆小的,还生出了当逃兵的心思。

福全、杰书和费扬古三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时重新得到粮草的噶尔丹和沙俄将军也开始进行反击了。

裕亲王等人疲惫又仓促的领着士气低迷的大军冲上前迎战,从清晨打到傍晚,先是火炮,最后弹药打完后,两军直接肉搏,战况十分惨烈,最终清军大败,折损了两万多人。

福全、杰书和费扬古三个主将也都多多少少负了伤。

更可怕的是噶尔丹在得到充足的粮草时,他的妻子阿努可敦带着噶尔丹的侄子策妄阿拉布坦,以及三万漠西蒙古的骑兵浩浩荡荡地冲来支援了。

清军们没有援军不说,皇上还重病,主将还负伤了,两军一对比,别说底下的士兵们胆怯了,连漠北三部的三个汗王,以及充当前锋军的漠南蒙古的王公贵族们都生出了退意,不想再与噶尔丹打,也从心底里认为打不过了……

御帐内,纳兰明珠、索额图、张英、王掞和梁九功焦急地看着双目紧闭躺在龙床上的康熙。

这七日下来,皇上喝了不少苦药,情况没有好转不说,如今脸色也蜡黄如金,两侧脸颊深深凹陷下去,眼圈青黑,看起来马上就要驾鹤西去了一样。

梁九功的眼睛都快要哭瞎了,看着下巴上胡须愈加稀少的张太医,带着哭腔哽咽道:

“张太医,皇上现在到底还有没有救了。”

张太医也顶着大大的黑眼圈,颓废地往康熙身上瞄了一眼,有些无力地将自己的右手从康熙的脉搏上收回来,哑声道:

“我已经把能用的蒿草给皇上用一遍了,现在只剩下一种黄花蒿没用过了,咱们,咱们还是给裕亲王说一下,让他给宫中送信,把太子殿下喊过来吧。”

听完张太医的话,索额图几人全都脑袋“嗡”的一下子被炸成空白了,这句话说得再直白些,岂不就是:把太子殿下喊来,让他瞧一眼自己汗阿玛最后一面,回到紫禁城里收拾收拾穿上明黄色的小龙袍登基吧!

“呜呜呜呜呜,张太医,真的到这一步了吗?”

梁九功简直都快要哭成泪人了。

张太医闭上眼睛无力地点了点头。

纳兰明珠、索额图、张英、王掞四大臣心里也闷闷的。

左胳膊骨折用绷带吊在胸前的福全听到梁九功送到他营帐里的消息,一颗心也像是被撕成了好几瓣儿一样,他强忍着泪水,握着手里的狼毫毛笔在梁九功铺好的宣纸上,一字一句地手颤书写道:

“皇玛嬷,见字如面……皇上在大草原上不幸患上了疟疾之症,如今药石无医,病入膏肓……福全有罪没能照顾好皇上,希望太子殿下能够尽快赶来……福全亲笔。”

等着福全将最后一个字写完后,眼泪就扑簌簌往下落,泪点子砸在宣纸上,将墨迹给晕染成一大片。

梁九功沉默地走上前,微微俯身将宣纸给拿起来,低着头将宣纸上的墨迹给吹干,随后将宣纸叠起来撞进牛皮纸信封里,用火漆将信封口给封好,不发一言冲着坐在桌案前泣不成声的福全俯了俯身后就红着一双眼睛匆匆转身离开,派士兵八百里加急去京城里送信了。

而此时虚弱躺在御帐床榻上的康熙不但身子打着冷颤,冻得厉害。

他的意识也困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像是个盲人般四处摸索着想要找寻到一个出口。

……

几百里之外的京城皇宫。

自从皇上御驾亲征,大军离开后,如今一晃眼已经大半个月过去了,宫里的气氛自打皇上离宫后同样陷入了一片低迷。

这是康熙第一次上战场,宫妃们都害怕皇上回不来,年轻的她们就要变成太妃、太嫔,在宫里虚度下半辈子守活寡了。

初夏里的御花园生机勃勃,夏花开得极其灿烂,蜜蜂、蝴蝶在其中穿梭着飞舞嬉戏,可是这般好的景致,却无人欣赏,宫妃们皆待在自己的宫室里闭门不出,但却都默契地派人守在了慈宁宫附近,只希望等皇上给太皇太后送家书传信时,她们能第一时间收到皇上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