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打赌(第3/3页)

霍骁继续端着酒杯,胳膊杵在桌面上,手背支着下巴上下打量顾翌安,接着说:“可我又挺好奇,你是真对自己这么有自信呢,还是真不在乎俞锐身边出现个别的什么人?”

顾翌安没接他话,反而再次将话题带回去:“所以,你只是因为无聊,或者因为好奇,才刻意留下那只钢笔?”

霍骁轻扯嘴角,摆了下手:“跟你们这种人说话,真是没劲。”

明明是笑的,可笑意太浅也太短,像是一声轻嘲,渐渐地,霍骁手指掐在玻璃杯上,力道越来越大,直到指节开始泛白。

顾翌安看他一眼,没再多说。

片刻后,霍骁再次抓起酒瓶倒酒,一杯一杯再一杯,好像他喝的不是酒,而是毫无味道的白开水。

直到酒劲上头,醉意弥漫在眼底,霍骁才微哑着嗓音说:“其实,当年打架那事儿,俞锐是为了护一个人。”

他半趴在桌上,指着自己:“一个对我来说,比命还重要的人。”

顾翌安眼里写着惊讶。

“很意外是吗?”霍骁撑着桌面起身,“很正常,这事儿压根儿没几个人知道,只要我们不说,俞锐能把这件事咬进棺材也不松口。”

作为兄弟,俞锐无疑是可靠的,单从顾翌安的表情,霍骁就知道,哪怕是俞锐爱到骨子里的人,自始至终,俞锐也保守着别人的秘密未曾透露半句。

霍骁拿起酒杯笑了声。

目光转向俞锐的方向,他遥遥冲对方举了下杯,在俞锐不明所以的眼神下,他又转头对顾翌安重复了一遍:“所以,我不是为你,我是为我兄弟。”

脑子里倏地闪过一个念头,顾翌安轻蹙眉心,看看俞锐,又看看霍骁,最终还是问出一句:“你说的那个人,是柴羽么?”

霍骁顿时怔住,僵硬地转过脖子看他,却又没回话,只是勾起嘴角轻声笑笑。

顾翌安也没再多说。

但霍骁所说的这件事,对于顾翌安来讲,到底还是震惊的。

尽管顾翌安一直都知道,俞锐看似任性执拗,从小打架闹事不断。

可俞锐骨子里是很硬的,他每一次任性,并不是毫无理由,而是在做一些他自己认为正确或者正义的事。

只不过俞锐这人,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他都不会跟人说起这些,哪怕被人误解中伤,或者必须因此承受某些后果,他也不会为自己做任何辩解。

小时候电视台退赛是这样,高一打架退学也是这样。

想到这里,顾翌安一时心绪难平。

他并没有喝多少,前后加起来可能也不足一瓶啤酒,但此时此刻他却感觉自己有些醉了。

曾几何时,顾翌安以为自己足够了解俞锐,可依然不够。

光在这一个晚上,从侯亮亮到霍骁,顾翌安便陆续听说了许多跟俞锐有关的故事。

有他来不及参与的,也有他这些年不在而错过的,无论哪一个,都让他生出无限的遗憾。

正如候亮亮所说,会有人喜欢俞锐且不自知地就沉迷下去,直到无法自拔,无可救药。

他自己便是首当其冲的那一位。

顾翌安甚至在想,八岁那年生日,他们在天台偶然相遇,而后错失十年。

从毕业分手到如今,又是十年。

这每一个十年,每一次经历堆砌起来的成长和领悟,都是顾翌安最不想错过的,俞锐逐渐蜕变的时光。

对久别的人来说,时间是仁慈的,仁慈地献上一场心动的邂逅,也仁慈地给予一段苦涩的重逢。

可更残酷的是,它同时也会让你清晰且深刻地意识到,始终会有一段过去,是你们错失且永远无法找回的。

顾翌安垂眸,对着杯里的琥珀色酒液发呆。

霍骁凑到他旁边,突然说:“打个赌怎么样?”

思绪还未来得及收回,顾翌安反应有些迟滞:“赌?赌什么?”

霍骁又恢复他惯常不正经的模样,嘴角微勾起来,指了指俞锐,又指向顾翌安,道:“就赌你俩有没有这个缘分,破镜重圆。”

话音落下,顾翌安清冷的眸光敛缩一瞬,他抬起眼皮,目光掠过满桌的杯盘狼藉,看向俞锐,最后落在那道额角的旧疤上。

凝眸片刻,顾翌安低笑出一声:“既然要赌,何不赌大一点。”

“哦?说来听听。”霍骁提起酒杯,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也许是胸口万般情绪翻腾难溢,又或许是一股冲动无法压制,顾翌安心里清楚,自己极少会这样。

但此时此刻,他依然选择遵从内心。

于是,酒杯磕出一声脆响,顾翌安看着霍骁,道出一句:“就赌一个,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