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男孩

看着眼前活跃的残魂, 白芨脑中一片纷乱。

体内的魔气与灵力在极度寒冷的状态下加速碰撞,嗓间腥甜的气息翻涌,白芨生生喷出一口血来。

那残魂见状吓了一跳:“没事吧?我就想骗你叫我一声师父, 怎么还吐了血……”

白芨苦笑着摇摇头。

这残魂性子与她记忆里的那一只完完全全相同, 她看了看手上的魔纹, 猛然发觉自己重生踏入魔界才是最不真实事情。

倘若一切是梦……倘若一切都是她幻想出来的。

那她依旧要在这冰冷的地牢中关上个数百年。

残魂见她没事, 又将探出的头缩了回去。

它品了品白芨醒来前说的梦话,仍觉得好笑,拖着残魂尾巴在地上画了个上细下粗的塔。

于是它昂着不存在的头,飘在刚作的画上, 带着点骄傲:“看看是不是这样的塔。”

因着阵法的束缚, 白芨并不能上前。她与残魂相隔不远, 一眼就能看得到地上的“画作”, 虽然有点像儿童简笔画,但残魂画的十分传神, 伽蓝塔该有的形状特征画上都有,就连那辟心铃都画了出来。

嗓间依旧是犹如被刀刮过的痛感, 于是白芨放轻了声音:“你竟然去过伽蓝塔?”

不然怎么解释它能画的这么像。

那残魂见白芨如此发问,更是觉得稀奇了:“你见过这伽蓝塔?”

不应当啊!

按理说白芨只是玉昆宗的一个普通修士,平时也只是下山除魔,没道理会认识坐落于魔界的伽蓝塔。

看她的样子, 倒是见过伽蓝塔一般。

面对残魂的质疑, 白芨没有给出任何答案。

她连自己都搞不懂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哪个才是虚幻的。若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她要怎么出去?

若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难道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梦吗?魔祖、魔尊、两位师兄……一切都是她幻想出来的吗?

残魂看了看伽蓝塔简笔画, 似乎也在苦恼:“奇怪, 为什么我的脑子里有这个东西。伽蓝塔中关押着大妖大魔,和寒冰潭差不多,这是我们都知道的事情。但我明明画技精湛,不可能画出这种简笔画啊?”

残魂去研究它笔下的伽蓝塔,而白芨看它这副模样,对自己先前经历过的一切产生了更深的怀疑。

残魂始终如一,而她的脑子如同被冻住了一般混乱。

白芨被冻得有些犯困,她想,要么干脆再睡一觉就好了,兴许就能回到伽蓝塔中。可是她垂下眼睫,看了看身上的白袍,眼睛一亮。

她记得自己身上还带着个百灵鸟来着。

自己被关入冰牢时,本属于她的宗袍被扒下来换成了一袭白衣,袖中不带金边。玉昆宗给她换了一身衣服,也就是落实了她戕害弟子、自愿入魔的行径了。

后来她入了魔界后也一直穿着这种白袍,用来提醒自己在冰牢里被关的几百年。

只有自己变得强大,才会掌控自己的命运。

被林问夏偷袭入魔她恨吗?她恨。但是若是自己当时足够强,也不会被魔气所伤到,更不会被逼入崖下。

而面对徐白、长老们、掌门不由分说的定夺,她更是怨恨。林问夏先她一步回到玉昆宗栽赃她,而在这种情况下,入了魔的自己根本没有能解释的余地。

残魂看着她变换的脸色,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

白芨摸了摸自己的储物戒指。

百灵鸟并不在她的肩上,也不在她的衣袍里。她不抱希望地将手探到储物戒指中。

显而易见,百灵鸟也不可能在戒指里。

但……

白芨神色一凝,探入储物戒指中的手触碰到了一个东西,终于扯出了一抹笑容。

残魂看到她笑了,这才敢说话:“怎么了?”

想着储物戒指中的那串糖葫芦,白芨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她恣意一笑:“残魂,劳烦替我看一眼,这是我来到冰牢的第几年了?”

还好那半袋子的魔石还在。

白芨拿出那串糖葫芦,本来微微融化的糖衣经过寒风吹拂后已经凝固。白芨轻轻咬了一口,糖衣在口中融化,流淌出了甜滋滋的蜜香。

那残魂正在低头数着正字,数到一半,听见嘎吱嘎吱的声音,不解地抬起了头。

白芨正在啃着手中一串红彤彤的东西,看上去很是鲜美。

残魂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

被抓进来这么久,它还没有吃过东西呢。

它隔着阵法探了探头:“吃什么呢!给我掰点.jpg”

口中是酸酸甜甜的滋味,白芨想起在晋王城中被大师兄丢了的两串糖葫芦,心里感到有些可惜。

若是当时没有扔就好了……

残魂的视线太过压迫,白芨犹豫了一瞬,想起残魂对她做出的伟大贡献,还是掰了最下方的一小块山楂,用力一挥——

山楂骨碌碌地滚到了残魂的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