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旧时约(4)(第2/3页)

赵西音说:“我这几天要排练,真的走不开。”

那天孟惟悉应酬喝了酒,情绪浓时容易失控,“你就不能请请假?”

赵西音犹豫了很久,小声说:“不方便,总不能让那么多人等我一个吧。”

孟惟悉的少爷脾气一下子被酒精助燃,“你就不想我吗?我每天都想你想的要死了,但凡我有半天功夫,我立马回北京。跳舞就这么重要吗,我重要还是跳舞重要?你就不能替我想一想?!”

说到最后,他气儿都急了,或许是酒精作祟,积压许久的委屈再也收敛不住。

赵西音最后还是没来。

孟惟悉跟她置气,两人的冷战直到他回北京都没休止。

孟惟悉当年多傲的一人,为着面子死撑到底,哪怕夜深人静心脏跟刀戳似的火急火燎。

发小劝:“惟悉你别作,小赵不是那种胡闹的女生,她真不要你的时候,你别后悔。”

孟惟悉脸面挂不住,吼着说:“谁不要谁了,你瞎说个什么劲儿!”然后十指往头发间一捋,挫败又颓然,“我妈那人太顽固了,我除了应付集团那一堆老江湖,还得跟她斗智斗勇。她不同意我交女朋友的事,我跟她耗,我就不信了,耗不到她同意见音音的那一天。”

发小明白的很,这是累了,压力全自己背了。

重话没舍得说,谁都明白,孟惟悉对赵西音爱得有多深。

赵西音这边也不是有意,她确实忙一个青舞大赛,没日没夜地彩排训练,从青岛回来一周之后,她主动求和,拨电话过去,孟惟悉几乎一秒接听,偏偏态度又臭又硬。

赵西音哄他:“大少爷,消气了没有?”

孟惟悉拿乔,冷冰冰道:“你回北京都六天了,才想起我,你还在意吗?”

西音还没来得及回答,他打断说:“我已经不在意了,就这样吧。”

电话挂断,并没有想象中的舒坦。孟惟悉明明那么不舍得,但出气的话还是说得锋利冷血。他几乎瞬间后悔,但碍于面子,怎么都不肯放下|身段。心想,明天。

明天要买最好看的玫瑰花去接她下课。

晚上他和朋友去钱柜聚会,几个在国外的同学都回来了,玩得疯,玩得尽兴。音乐声太大,灯光绚烂迷醉,孟惟悉跟人划拳,气氛又躁又烈。

他手机一直响,一直响。

朋友提醒他,“惟悉,你电话。”

孟惟悉瞅了眼屏幕,“老婆”两个字温情又刺目。

他还惦记着生气,加上那么多人看着,等着,他便掐了电话。

都笑他,“行了行了,这么好的小赵,别让姑娘真寒了心。”

孟惟悉是从应酬局上下来的,这是他第二轮酒,人已经醉呼得不行,心烦意乱只觉啰嗦,“我们两口子的事情外人别多嘴。”

傲娇,得,真傲娇。

赵西音的电话一遍又一遍,终于不再响起。

这晚北京罕见暴雨,甜水园街这边水都溢过了鞋面。赵西音举着手机左顾右盼,哭得雨泪满面。十分钟前医院来电话,说奶奶心脏骤停过一次,人是不太行了。

赵西音打不着车,最后的那点托付之心也付诸东流。她伤心又无望,哭着在暴雨里狂跑。不知跑了多久,直到一辆黑色大车用车灯晃她。

周启深靠边横停,很快从驾驶位下车,他从后座拿了一把伞,撑在赵西音头上,一脸诧异,“怎么了这是?”

赵西音眼泪止不住,下意识地抓住了周启深的手,死死的,仿若救命稻草。

周启深载她去医院,雨天疾驰,不顾危险。

但,还是没能见上奶奶最后一面。

病房里家属哭声震耳,赵西音站在走廊,靠着墙壁,身上湿透还在滴水。她神情麻木又空洞,忽然肩上一沉,多了一条驼色的羊绒围巾。

周启深声音厚重又温情,他说:“你这样,奶奶走得不放心。”

赵西音眼眶蓄满泪水,望他一眼,便泪如雨下。

孟惟悉第二天知道她奶奶去世的消息,悔得狠狠抽了自己几个嘴巴。

赵家的丧礼办得简单清静,赵西音这几天一直不肯见他,孟惟悉出现在葬礼的时候,衣服皱得不能看,胡茬也冒出了下巴。他眼睛都是红血丝,几乎要落下泪来。

赵西音和他提了分手,这两个字,是孟惟悉从未设想过的结局。

他又惊又惧,先是认错,再是苦求,最后气急败坏口不择言。

那天两人大吵一架,孟惟悉气得当天就飞去澳洲,名曰工作,实则散心。他那时想得万全,心说,冷一冷,静一静,他们感情坚深,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故事的最后,是赵西音出嫁的前一晚。

孟惟悉跌跌撞撞地冲上门,赵家的亲朋怕出事,干脆拦在门口,铜墙铁壁一般。孟惟悉不要命似的往里闯,衣服乱了,头发塌了,鞋子也丢了一只,狼狈得哪还有半点天之骄子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