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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见◎

那晚他们的第二次要柔和许多, 是个更连绵温存的过程,彼此持续耐心地汲取对方的体温,回馈细微的情绪。

隔阂不至于就此消弭,但事后氛围已不同于前, 明显亲近了许多。

结束后, 一起洗了澡。

无准备的一个晚上, 没有干净衣服可换,都只能裹浴袍。

西澄最后被抱回床上。

准备好好睡觉时, 却有电话进来, 梁聿之眉目懒散靠在床上接听。

西澄倚在他怀里,他并无避讳, 通话的另一方应该是他的家人或亲近的朋友,不顾时间地在这个点打过来, 他话里话外带着一丝不耐烦,是熟络到不需要见外的那种。

在回应对方的间隙里, 梁聿之偶尔低头看西澄, 左手随之摸上来碰她的脸, 没什么目的, 像是纯粹因为那只手很空, 有点儿无聊因此找点事做,修长的手指揉她侧颊, 又轻轻抚过下颚弧线。

电话里的声音西澄也听到一点, 是个男人,似乎不怎么清醒, 讲的什么内容听不太清楚, 只絮絮叨叨显得啰嗦黏糊。

最后梁聿之实在不想听了, 对着话筒道:“这句你讲三遍了陆铭, 我真挂了,还有什么要倾诉的你换个人祸害吧,拨给方重远,他肯定没睡。”

他切断了通话,手机撂到一旁,见伏在身上的人抬头,他主动出声:“我弟。”

西澄眼神讶异,她知道他是梁懋均的独生子,没有弟弟的。

“表弟。”梁聿之解释,深黑的眉无意识微蹙一下,又舒展,“他喝多了退行,小孩一样,很烦人。”

“比你小很多吗?”

他摇头,“不到一岁。”

西澄笑:“和你差别好大。”

梁聿之也笑笑,嗯了声。

“你们关系很好吗?”西澄又问他。

“就那样,读书时大多在一起,有两年都在爷爷那住。”梁聿之很自然讲到这里,揽她的肩,将人往上抱起一点儿,两人挨得更近,问她,“还想知道什么?”

他并不排斥被问这些,甚至有点受用她这样的好奇。

但西澄却并未继续,转了话题问道,“对了,你什么时候走?”

梁聿之低头看她:“这就赶人了?”

“不是。”西澄扣他的手,澄清,“我是在想如果你还有时间,明天我可以带你去玩。”

梁聿之反倒微微意外,面色稍霁,“一日地陪服务?”

“嗯,你还能留一天?”

“勉强。”他其实还有桩应酬在身,“有位长辈明天过寿,应好了的,中午我不过去了,晚上得露个面,去喝杯寿酒。”

“明白了,那你下午要早点走。”

西澄思忖,明天显然早起不了的,这样至多也只有半天的空闲。

“百草园你想去看看吗?”西澄说,“那篇课文……你学过的吗?”

她指《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

梁聿之反问,“我为什么会没学过?”

“我不太清楚你那时候。”

“我什么时候?”他有点跟她杠上了,“我们有隔很多年吗?”

意识到什么,西澄即刻笑了出来,“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梁聿之。我知道你是90后。”不止,她还清楚地记得年月日,“嗯,你二十八岁半。”

“算得这么清楚?”

“也不难算。”西澄说,“不是给过我身份证吗?你生日在6月。”倏然顿了一下,后知后觉地记起18年6月在上海,正好他生日,那天周姨做了寿面,她送过他礼物,现场去买的一块手表。那是他们最后在一起的时候,很快就是决裂。

梁聿之似乎也想到了。

沉默中,西澄脸低下来,贴回他肩上。

她没问那个礼物的下落。

梁聿之换只手臂搂她温软的身体,在额角落下一个吻。

他默然收下她无声的抱歉。

比预想的更疲累,第二天醒来,西澄睁眼两次仍躺着不想动弹,却看另一个人已经穿戴齐整。她双目朦朦叫他的名字,见那身影走近来,到床边,毫无死角的脸庞在她视野里逐渐清晰。

手指探出被子摸他的脸,在眉眼处停留,指尖拂过柔软的睫毛,“梁聿之……”

他应声,捉她的手,“还要带我看百草园吗?”

“要的。”她勉力坐起来,他好心帮忙拉了一把,指指床头。

西澄睨一眼,无菌包装的女士内裤。

“你出去过了?”

“嗯。”

她并不是第一次发觉,他在某些事情上真的很周到。

起来之后,西澄已经尽力不拖延,刷牙洗脸用餐一律用最快的速度,结果他们仍弄到一点过了才出门。到车上,西澄给姨表妹洋洋同学打了个电话,问问情况,顺便让她帮忙送身份证出来。

挂掉之后,梁聿之问:“你怕你外婆知道?”

“并不是怕,只是她年纪大了,想法不同,她如果知道我在谈恋爱的话,每天都会很操心,连结婚生小孩都要想到了,也会担心对方不是良配,总之事情会变得很麻烦。”西澄看看他,“到时候你在她眼里就不是长得又好心地又好的正面形象了,一定会被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你也不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