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3/5页)

胡烈天:“怎么回来的?”

虎须汉子:“是一个人……他把我们放回来的。”

刚才在一群山匪面前,他讲的是另外一个版本——他在县衙大牢纵火,然后趁狱卒们转移犯人的间隙,趁乱带着弟兄们跑了回来。这个版本,与县衙刑房那边对外的说辞应当是一致的。

但是在胡烈天面前,他必须说实话。

胡烈天:“谁?”

虎须汉子摇摇头:“不认识,大约三十来岁,脸生得很,也没说过自己的来路。不过我看他不像是颖安的人,应该是朝廷来的。”

胡烈天嗤笑了一声:“他们不都是朝廷的人。”

虎须汉子将那人如何布置,如何与他合演了出戏,假意纵起一把火,偷偷将他和一众山匪从县衙大牢放了出来……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然后,他解开外袍,从内兜里摸出一张字条,递给胡烈天:“这是他托我带回来的。”

胡烈天拆开看,上面只有八个字:

知君重义,还君同袍。

笔锋凌厉,风骨苍劲。

他把字条往旁边一递,坐在第三把交椅上的女子站起身,接了过来。

她扫了一眼,目光微微一顿。

坐在第二把交椅上的男子注意到了,问道:“三娘,怎么了?”

孟三娘弯了弯嘴角:“这字不错。”

十八寨虽是匪窝,但她于书画一道上的造诣还是人尽皆知。她的右手之前受过伤,握不住笔,后来用左手练字,也练成一绝,别说寻常闺秀,就算是一些在书法上成了气候的名家,也有不及她的。能得到她一句不错,那是极为难得的事情。

如果不是天赋过于出众,天生就要当书法大家的,那这个人就必定是家世不凡了。

第二把交椅上的男子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地道:“难道是那位殿下身边的人?”

“那位殿下”指的是谁,在场的人都心照不宣。

孟三娘:“如果是他身边的人,能有这样一手字,不奇怪。”

虎须汉子听他们一言一语,挺直后背,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大哥,朝廷可能想招安你。”

胡烈天皱眉:“什么?”

虎须汉子把那天早上在刑房听到的话说了出来。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他想过这些话到底该不该说,但是他看着胡烈天,又觉得这不是他该纠结的事。说不说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大哥想不想听。如果他大哥不想听,那他就一样当没这回事。

孟三娘仔细检查了一下纸页,道:“就是一张普通的纸。”

胡烈天沉默了一会儿,道:“烧了吧。”

孟三娘不再多说,将纸条放在烛火上引燃。

胡烈天:“这些事,以后都不用提了。”

这就是摆明态度了。众人齐声道:“是!”

入夜,一个人悄悄溜出西寨。当他停在满连泰的门外等候召见的时候,更漏正落下第三声。

月光落在门帘上,一痕一痕的银白。下一刻,门帘被拉开,一个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进去。

满连泰披了件衣服,挥挥手屏退左右,然后道:“说吧。”

仇义低下头,将这些天从劫宝被俘到从县衙逃回来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

其中,那日清早在县衙地牢偷听到的谈话,尤其是顾凭说的,若是发现有满连泰的手下,就都给杀了,他说得一字不漏。

满连泰的脸色看不出什么异样,他顿了顿,缓慢地问道:“还有其他人听到吗?”

仇义立刻道:“五哥,那时候他也醒着。还有阿康,他们都听到了。”

戴莽,阿康,这两个都是胡烈天的人。满连泰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让他的神色有一瞬间的阴沉,但这抹郁色转眼就消失了。他沉默了一会儿,低沉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仇义说着,抬起眼,正对上满连泰低垂的目光。那一瞬,他猛地失去了声音,就好像被一双枯瘦的鹰爪钳住了喉咙。他并不是没有在满连泰的眼睛里看到过杀意,但是这么深沉的杀意,让他忽然被一种突如其来的,巨大的惊悸给震住了。

仇义一下子想到了很久之前听到过的一则传言。

满连泰起势的经过在颖安匪流中不是什么秘密。当年他落草为寇,投奔芦寨,还拜了寨主祝苍为大哥。后来,祝苍在一次匪寨火并中受重伤,伤重不治,就由当时的二把手满连泰接任了寨主。芦寨在那次火并中伤亡惨重,满连泰临危收拾残局,整顿兵马,后来他还亲手杀了那个重伤祝苍的匪领,为他大哥报了仇。

这些事,满连泰并没有遮掩过,知道的人也不少。但有人曾说,那次匪寨的火并就是满连泰设计的。只是满连泰在寨中威深信重,这传言又拿不出实证,所以许多人听过撂过,只当是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