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贺总,你也在家的呀,”宋笑撩了下头发,“我还以为,你这么个大忙人假期要忙的,你看,真不巧,我家里电视坏了,孩子又想看阅兵。”

宋如书脸皮紧绷,她快臊死了,她不想来的,电视坏了,看不了阅兵固然遗憾,可为什么要来贺图南家里看?谁不知道贺图南家里非常有钱,他会看扁她的,会以为她和那些同学一样,都喜欢上赶着粘他。

尤其是,妈妈跟贺叔叔说话的样子。

这让宋如书特别尴尬。

沙发上,本来懒散坐着的贺图南,蓦地抬头,宋如书已经看到他了,四目相对,他那个表情,是突如其来紧张之下的冷淡。

就这么一眼,宋如书觉得很泄气。

门都开了,母女俩自然被请进来。

宋如书看到展颜时,明显愣了愣。

“我堂妹。”贺图南抢在贺以诚之前,算是用这句话,跟宋如书打了个招呼,“爸,宋如书现在还跟我一个班。”

展颜看了贺图南一眼,站起来,说句“阿姨好。”

她对宋笑,不陌生了。这人一来,那个笑声,香气,就开始不停地吸吮着人。可宋笑带来的女孩子,个头不高,脸黑黑的,皮肤不大平整,像满目疮痍的火后遗址。

她对宋如书笑笑。

宋如书笑不出来,她笑难看,门牙太长,她这么近地面对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她觉得自惭形秽。

贺以诚听到贺图南这么说,也就顺着他的话,微笑说:“是吗?那真不错,你们还是同学。”

宋如书僵笑,有点迷惑地看了看贺图南和展颜,贺图南比了个手势,问她:“喝点什么吗?”

“谢谢,我不渴。”她一点都不想坐下来,文章里有种写法,叫对比,她不想跟展颜对比着坐,这太残忍。

贺图南却给她拿了罐健力宝,放在茶几上。

三个少年人,一时间,都没了话说。

宋笑跟贺以诚说话时,眼波总是脉脉的,阳光照着,涟漪不断。她毫无顾忌地笑,媚媚的,指着电视里的武器像个小孩子一样请教贺以诚:

“这是什么?用来干嘛的?”

贺以诚告诉她武器的名称、用途。

“那可真厉害,贺总你怎么什么都懂的?”她崇拜地看着贺以诚。

宋如书脸要滴血,她噌地下站起:“妈,我不想看了,没什么好看的了,”说着,艰难看向贺以诚,“贺叔叔,打扰了,我以为阅兵多好看呢,介绍武器什么的我不太感兴趣,我们先回家了。”

她说完,急忙朝门口走,宋笑也不生气,笑盈盈起来,说:“我真是闹不懂如书了,电视坏了她不高兴,现在能看了又不想看。”

贺以诚说:“小孩子都是这样,一会儿一个主意。”

“妈!”宋如书的声音里,有哀求,也有催促。

贺图南却跟着到门口送客,等人走了,贺以诚深深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阅兵结束时,无数个气球冲向蓝天,展颜不知道爸和爷爷有没有看阅兵,这样的时刻,爷爷准会把烟袋往脚前头一磕,咂摸着嘴儿说:

“新中国好啊,往年过的日子,不叫日子。”

然后开始讲小鬼子当年是怎么进的米岭镇,战士们死在山沟里,老百姓偷偷把他们埋了,奶奶这时要骂:

“得了,得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天天说,有那个劲儿,你咋不去给我薅草去?”

爷爷就像被惊到的知了猴猛得闭嘴,等奶奶一走,又开始呱啦。

她想起爷爷,脸上又有了点笑。

再回神时,贺叔叔已经进厨房了,她过去搭把手,贺以诚笑:“看你哥哥懒的,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去,你找他择豆角,看他会不会?”

没想到,贺图南已经靠在了门边:“有什么难的?”

两人就坐在客厅择豆角,展颜手底娴熟,脸上忽弹了半截豆角,一抬头,对上贺图南的眼:

“我会跟宋如书说的。”

展颜脖子上露出截细细的金绳,下头坠着那是贺以诚给她买的小碧佛,沉甸甸的一块。

她不想要,可贺叔叔说,戴着小佛能给妈超度,她不信这话,但还是戴上了。

“说什么?”她问。

贺图南眼睛看着金绳,说:“不让她乱讲。”

“讲什么?”

“你是……”贺图南想骂她是猪。

展颜却垂眸说:“我知道了。”她说着话,雪白的脖颈那金绳就一闪一闪的,像打铁花。贺图南被雪白映着眼,他突然伸了手,轻轻那么一勾,小碧佛露出来,掂在掌心,上头有热热的体温。

“学校不让女生戴首饰。”

他一本正经地告诉她。

展颜因为他刚才那个动作,身体倾着,碧佛还在贺图南手里掂量着,她的脸,就差那么一截就能触碰到,可那一截,却是天堑。

“我戴几天,等十一开学就不戴了。”她说着,觉得离贺图南太近,莫名有些不适,往后掣了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