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办公室里,魏新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长椅上的魏父,魏新一来,魏父就醒了,魏新赶紧跑过去帮忙扶起魏父。

“爸,你腰不好,别老在这里睡。”魏新语气里带着撒娇和埋怨。

上了年纪,精神和身体就都差了,不像年轻的时候,在研究室里,熬几个通宵,或者和衣往长椅上一躺,照样生龙活虎,现在就不行了,熬不住。

“人还是得服老啊。”魏父笑,坐直身体后,觉得身上哪哪都疼。

魏新鼓着脸,去拿魏父桌上的茶杯,发现里头还是隔了夜的浓茶,大半杯子都是茶叶,魏新放下书包,出了办公室去倒渣洗杯子。

回办公室后,魏新就去抽屉里翻茶叶,魏父揉着腰,听魏新拉了几个抽屉都没找到,“左边下头最后一个抽屉。”

魏新拉开一看,茶叶果然就摆在里头,视线落到茶叶罐旁边,魏新动作顿了一顿,才拿出茶叶罐子,取了茶叶,又重新放回抽屉里,注视了两秒钟,才关上抽屉。

又从抽屉里翻了茶叶出来,重新给魏新倒了杯茶,“爸,少喝点浓茶,对身体不好。”

被儿子教训,魏父只笑,接过茶去喝了一口,混身都舒服了一些。

两个儿子,要论感情,魏父也没有办法违心说任何假话,到底还是从小养在身边的魏新感情深,他看着他从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到如今长成小小少年。

孩子成长过程中,各种复杂的情感,魏父都经历了个遍,但对魏敢,魏父更多的是愧疚,是想弥补的情绪。

还有说不出口的感激,感激这么多年,魏敢代替他,陪伴在老人身边,给了两位老人无限的慰藉。

现在魏父也会后悔,当初就不应该一意孤行将魏敢调到这边来,他和肖玉珍想得都太简单了。

但魏敢要是不来,有些事他或许一辈子都不知道。

想到肖玉珍做的那些事,魏父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那里一突一突地,炸地厉害。

“爸,你没事吧。”魏新担心地看过来,伸手想替魏父揉揉。

魏父推开他的手摇了摇头,看了眼手表,“都这个点了,今天要上课吧,赶紧上学去。”

魏新担心地看了看魏父,最终点头,重新背起书包走到门口,才顿住脚步问魏父,晚上回不回去。

看着魏新期盼的眼神,魏父轻轻地摇了摇头,“爸手上的工作还没有忙完,忙完就回去了。”

工作忙不完是借口,魏父现在实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肖玉珍。

这些天,魏父一直在自省,肖玉珍固然有错,那他就完全一点错都没有吗?魏父苦笑,他错了,从一开始他就错了。

夫妻关系容易断,但魏敢魏新又怎么办?

这天下班后,魏父还是没有回去,他倒是也没再睡在长椅上,而是让职工搬来了个单人床放在办公室里,弄了铺盖住了下来。

肖玉珍第二天找过来的时候,魏父去了车间,肖玉珍看着办公室里床铺,眉头一直皱得死紧。

“老魏,你这是什么意思?”魏父领着徒弟一回来,肖玉珍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

魏父看了肖玉珍一眼,没回话,先让跟着他的人因自己的岗位上去,才进了办公室,把门关上,“你怎么来了。”

因为负责的项目不同,夫妻两个的办公室不在一个地方,肖玉珍几乎不往魏父这边来。

再加上工作性质的原因,两人同在一个地方,但长期分开的时间也不少,肖玉珍一向耐得住性子,魏父以为他这阵子不回家,短时间内,肖玉珍也不可能来找他。

“算了,我来找你也不是为了这事的,你那里是不是有块手表?”肖玉珍在与工作有关的事情上面,一向十分识大体,很守得住寂寞。

魏父愣了愣,话题自然被肖玉珍带偏,“我是有一块手表,但你怎么会知道?”

话才说出口,魏父自然就想到了魏新,他那块手表没送出去后,一直放在抽屉里,都放了几年了,魏新昨天来了一趟,今天肖玉珍就跑了过来。

想到这里,魏父难免有些失望,“那手表是要给魏敢的。”

听到是要给魏敢,肖玉珍沉默了,都是自己的儿子,她也说不出不给魏敢给魏新的话来,但很快她又想到了什么,“阿敢手上不是有块他爷爷送的手表吗?”

不管肖玉珍对公婆有什么意见,但公婆对两个孩子,尤其是魏敢,是没话说的。

“他那块送人了,我这里这块准备拿给他,魏新那里,等他高中毕业参加工作,我会给他买。”魏父没觉得魏敢把自己的东西送人有什么不对,很自然就说出来了。

肖玉珍却是一下子就把眉头皱了起来,“那么贵重的东西,他怎么能随便送人呢?”

魏父愣了愣,那块手表的重要,在于它的意义,而不是在贵重,魏父仔细打量着肖玉珍,好似今天才认识她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