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一零四天(第4/6页)

只是不知为何,此地如今残废破败,没有一丝生命存在的迹象。

郁雪归仍旧站在不远处。

他好似已来此多次,轻车熟路地绕过断裂的砖墙、残破的石柱,于一个不显眼的角落拨开草丛,拎出一块几乎快被风蚀干净的牌匾。

上面用古代文刻着一个“郁”字,似乎在昭示着,此地原本的归属。

“凡躯终究有所界限,即便活了数千年,也不得不被寿数所限,终究无法真正得道。”

他将牌匾放下,右手按上左胸,不知在说给谁听:“神之境界仿佛天堑……想以凡人之躯逾越,又岂是容易之事?”

君寻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周身气息的改变,正欲戒备,却见青年隐忍地低咳一声,缓缓抬眸——

原本深棕色的瞳仁逐渐褪色,泛出一层清冷如碧的光华。

直到此刻,君寻才忽然发觉,他竟与容华——或者说,莲君,生得有三分相似。

与此同时,青年右掌轻动,由胸口引出了三枚剔透瑰丽的琉璃花瓣。

“祖父被隋无迹掏出心脏时,手里就握着一片这样的花瓣。”

这样的动作似乎消耗极大,郁雪归缓了半晌,才低声道:“我当时不懂那时何物,竟有如此魔力,能让一向和睦的叔叔伯伯们对彼此刀剑相向,甚至不惜屠人全族也要得到……”

“可如今,我好像懂了——”

“这是掌控一切的钥匙,是绝对的力量,亦是无上的权柄。”

郁雪归将右掌前伸,碧眸却不错眼地望着君寻,道:“我说的对吗,仙君?”

君寻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应,只是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

可郁雪归却仿佛受了什么鼓舞一般,再次开口:“我知道这不是属于我的东西——从祖父濒死时将那片花瓣按入我胸口开始,我就从未有一个真正的安宁过。”

“它深嵌于我的血肉之中,却时时刻刻都在挣扎,试图脱离我而去。数十年来,我没有一夜安寝。”

郁雪归顿了顿,忽然近乎虔诚道:“直至上次琅华宴,我在圣宫遇见仙君。”

“世人常说,怦然心动,犹如春风过境,林鹿奔腾、万蝶振翅、波澜激荡,”他缓缓垂眸,“但我见到您的那一瞬,感受到的却是奢望一般的安宁。”

“当时我就想,这个人,我一定要留在身边。”

“于是我暗中观察、引导、布局,想尽一切办法,让您回忆起一切——其实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很卑劣的目的。”

郁雪归一笑:“我想成为您漫长生命中,一个永远无法忘怀的存——”

“呵。”

君寻旁听许久,终于冷嗤一声,将他的演讲打断:“还以为你能说出些什么重要的东西……真是浪费时间。”

他说着,指尖把玩已久的金羽倏地化光一动,瞬息贯穿那块牌匾。

废墟之下,流转的阵纹登时滞涩,继而崩毁。

幻阵光华散去,还是近神天,二人的位置从未改变。

“我对你的心思不感兴趣。”

君寻抬手一招,钉入地面的无尽意立时长鸣一声,回归美人鬓边。

“如你所知,此行我只为神器碎片而来,”他隔空点了点那三枚花瓣,“若你肯给,留下碎片,我们自此分道扬镳,我不再干预你任何行动,屠了圣宫或自己上任,都无所谓。”

“若你不肯,”君寻唇角含笑,眸光冷沉,“我便强取。”

郁雪归早就料到这样的回应,可即便如此,他还是面色复杂地苦笑了一声:“仙君,您当真是绝情。”

他顿了顿:“只是我也并非俎上鱼肉,必要的挣扎也是要有的。”

青年缓缓开口,手中光华涌动,化出一柄通体玄黑的长剑。

郁雪归横剑身前,纵贯剑锋的银线光华耀目:“剑名‘贯夜’,请君品鉴。”

“我欣赏你挣扎的态度,”君寻眯眼,“但也仅限于此了。”

他抬起左臂,手腕一动,濯心当即长鸣一声,凭空显现。

无尽意也倏然腾空飞旋,化作无数金叶,在君寻周身幽幽悬浮。

郁雪归闭了闭眼,迅速掩去眸底神色。

琅玕台下,他并非未曾去过,对凤凰的情况自然知晓。

君寻废了一只手臂,可郁雪归却不会因此轻视对方,恰恰相反,他会倾尽全力。

——毕竟以往数次风波之中,这位看似病骨支离的单薄美人给过他太多的惊艳。

二人实力相差过大,知晓自己仅有一击的机会,郁雪归面色凝重,起手直接调动全身灵力!

盘旋于近神天的云气皆被剑气调动,源源不断地向着青年剑锋涌入。纵贯黑剑的利光愈发夺目,几乎映亮二人头顶魔云。

力量终于积蓄至定点,郁雪归神色凝重,猛然挥剑!

灼目炫光当即曳着长尾逼面而来,携着贯穿黑夜的锋利,与出招人孤注一掷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