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愈演愈烈(第2/2页)

“不需要。”裴让打断他,托着茶底呷了一口茶汤,半眯着眼点评:“柔和甘甜,好茶。”

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程叙言摆出自己的态度,然而裴让干脆利落的拒绝了。

如果裴让跟着去望泽村见程叙言受困,应是会提出帮忙,但程叙言也会拒绝。

自己的事,自己处理。

两人又聊过一阵,程叙言离开寺庙,次日裴让回裴家。

他一改之前颓靡,陪祖父用饭,出席文会,无视旁人怜悯或讥讽的目光。

章册看着人群中瘦削的青年,忍不住叹气:“裴兄也是不易。”

旁边的蓝衣童生附和,但悠闲的神情出卖他真实想法。

纵然我文采输你,可我却无累赘。这日子终究还是我们过的更滋润,俯视他人的痛苦,从而给他们带来自信与优越感。

章册抿了抿唇:“我记得裴兄与程叙…程秀才交好,怎么不见程秀才人?”

蓝衣童生收回目光,漫不经心道:“程秀才应该在指点人。”

章册:“??”

大约是章册脸上的疑惑太明显,蓝衣童生多解释了两句。

“原来是这样。”章册有点羡慕:“那易姓汉子倒真是好运气。”

因着这层救命之恩,程秀才把族内后辈都往后推,先指点易姓人家的小辈。

其他人提起此事,都道程叙言知恩图报,是位品德颇佳的人。

章册拨弄着腰间的荷包,犹豫道:“我是不是错怪程秀才了?”

蓝衣童生微愣,随后笑道:“我听人说郡城的时候,院试放榜那日程秀才第一个醉过去,最后被同伴扶回小院。他今年不过十五,酒力浅也在情理之中。”

话落,章册若有所思,但很快又听蓝衣童生道:“章兄,你若还想与程秀才结交,我劝你歇了心思。”他看向人群中的裴让,“秀才跟童生不是一个圈子,裴让是个例外。”

若非有裴三,裴让现在恐怕风光更胜院案首的程叙言。而不是难融秀才圈子,只能在秀才和童生两个圈子间周旋。

黄昏时候裴让被小厮扶回裴家,裴老拄着拐杖奔来。他看着两腮晕红的孙子有些无奈,“让儿怎么饮这般多酒?”

小厮为难道:“很多童生老爷仰慕公子,来给公子敬酒。”

“不过区区童生,理会作甚。”裴老不屑。他让人把裴让带回厢房。

夕阳落下,整片天地都暗了下来,万物笼上一层灰

纱,雾蒙蒙的看不清。

裴老吩咐管家:“让小厨房熬一壶醒酒汤。”

他在床沿坐下,屋内只点了一盏灯,明暗交替。

裴老握着孙子的手,那手泛着凉,不像个火气十足的年轻人。

【祖父,要债的又来了。】

裴老耳边忽然想起裴让冷清清的声音,本就弯下的脊梁更加佝偻。

他不管裴三,裴三会被债主打死。

裴三也非天生坏种,但凡当初他的心思能放一分在裴三身上,不是全副心神留意裴大,裴三也不会这样。

根子在他,是他的错。

可是,如今这恶果延至让儿身上。

裴老低声呢喃:“……你是廪生啊…”旁人只捧你哄你还来不及。

灯芯忽然发出一声爆裂,在寂静的厢房内分外响。

裴老亲手将支开的窗户放下,留着那盏油灯,他拄着拐杖离开了。

夜幕四合,厢房外彻底黑透,只有裴让的床边有一盏明亮的灯火,在他眼中倒映。

冬日的夜孤冷又清寂,树影稀薄,几片叶子孤零零留在树上,犹如风烛残年的老者。

正屋内室,管家将汤婆子从被褥中取出,裴老不喜欢被褥里有个重东西。正屋的地龙烧的足,暖意融融,不会凉着他。

“你退下吧。”裴老摆摆手,不知道为何,今晚他眼皮总是跳不停。

正屋内的灯火熄了,然而不过片刻,夜色中传来惊恐的唤声:“老太爷,公子落水了。老太爷——”

裴老瞬间惊坐起,他只匆匆披上斗篷,在管家的搀扶下奔至厢房。

厢房内乱做一团,小厮刚给裴让换上干净衣裳,又拿巾子擦拭他的湿发。

屋内灯火通明,不知谁准备的烛火,那烛光灯光交织,亮的刺眼。

裴老颤巍巍走近,湿发黑稠,更加衬的那张年轻朝气的脸没有血色的苍白。

“老太爷,老太爷……”

管家扶着昏过去的裴老,本就乱的厢房更混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