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深意(第2/3页)

易全山微愣,随后点点头:“我记着嘞。”

程叙言又跟他聊了几句才出去。程偃本来要从秋千上下来,看到程叙言来立刻重新坐好,还把着两边绳子,自己用脚一点地,秋千慢悠悠晃起来。

程叙言静静看着程偃,夜风撩起程叙言鬓边的碎发。

距离章家的荷花宴过去有一段日子,程叙言现在还记得细节。

他并不后悔,当时也非酒意上头冲动行事。

世上哪有完人,如果有,那此人要么圣人再世,要么城府极深。

程叙言的家境平平,还带着神志不清醒的程偃,不管他本性如何,对外只能谦逊有礼。

但他没有同窗,没有丰满“人设”的趣事。时间久了,旁人只会揣测他小小年纪心思深沉。

当时不过顺势而为。

章册坑他一次,他借坡下驴,两不相欠。

他的年纪摆在那里,又是醉后行事,一般人不会计较。一些聪明人自认撕破他温和的外表看到他内心浅薄的计量,轻鄙不屑。

都挺好的,两种结果。

而这件事留有余地的保住章家的脸面,他们虽有不愉快,但不至结仇。

新人设有了,他在县城读书人圈子里的名声也大体上稳住,也没有跟谁结下威胁人身安全的梁子,以后保持住这个势头,基本不会出事。

夜渐深了,明月当出。清凌凌的月辉盈满整个院子,伴着微弱的蝉鸣有种平静安宁的感觉。

再过段时间,金桂齐放,满院子的桂花香止也止不住。

“……为多学而识之者与…予一以贯之……”

程叙言侧首,发现这细碎的背书声是易知礼发出的。对方背靠书房的墙体,微皱着眉一脸严肃。

易知礼在念书一途没有太多天分,可他很努力,任何碎片时间都利用。

“子曰:言忠信,行…行…”他磕磕绊绊背着,眉头皱的更深了。

“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程叙言接茬。

易知礼脸上一喜,顺着背下去。

这是论语·卫灵公篇。也是论语的第十五篇,再有五篇,易知礼就能把论语学完。

易知礼把这篇背完之后,习惯性的讲述大意,这是程叙言每次考校他的流程。

但在易知礼释义“君子病无能焉,不病人之不己知也。”这段时,他又卡住了。

程叙言默了默,问:“这句的【病】 为何意?”

云层遮挡月华,小院愈来愈暗,也掩去程叙言的神情。

易知礼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迟疑道:“疾病?”

“因为疾病做不成事。”他又复述一遍自己的理解。

程叙言反问他:“那后面那句:不病人之不己知也。你是想说不生病别人不知道?”

易知礼哑口无言。他虽然笨拙,但直觉这样解释不对,可他又找不到正确方向。

易全山脑瓜子几乎成一团浆糊,儿子背的东西太催眠,他好悬才扛住。现在听叙言的意思,知礼好像回答错了。

不愧是府案首,不看书就能指点他人。

易全山看向儿子,暗暗着急。

“对不起叙言哥。”易知礼低下头,愧疚不已:“我想不到其他的回答了。”

“对不起叙言哥。”一道清越的男声突兀响起,打破静默。程叙言无奈:“爹别乱学话。”

程偃嘻嘻笑,把脑袋靠在儿子肩上。

程叙言看向易知礼,宽慰道:“不用道歉,就是不会才学,这世上的东西太多太奇妙,永远都学不完。不懂就问不丢人。”

见易知礼重新抬起头,程叙言才道:“那一句的【病】,你联系上下文 ,本意是害怕,恐惧…… ”程叙言掰碎了跟他细讲,易知礼眼中的迷茫慢慢散去,映出光亮。

程偃指着头顶兴奋道:“月亮又出来啦——”

程叙言讲的细致,连易全山都听懂两句。程偃鹦鹉学舌,居然也背的像模像样。

程叙言将一些易错的地方着重提醒,易知礼恨不得立刻回屋拿纸笔记下,可那样费灯油他只能忍着,用尽全力去记住叙言哥说过的话,以至于他晚上做梦都是卫灵公篇的内容。

半月后,程叙言再次出门赴会,见他者少不得揶揄:“今日重在谈论经义,少酒水,程兄可算碰着了。”

程叙言笑应:“酒水酒水不分家,若是诸位愿意,在下以水代酒亦是愿意。”

“美得你。”那人就是在章家花厅笑话孙生,给程叙言帮腔的,他以前对程叙言感官平平,经此一事后觉得这少年也颇有趣。

至于程叙言醉后离开,管他真的假的,他不在乎。

两人谈话又引来其他人打趣,整体气氛不错。

日子转眼到了十月,中旬时候由县城一个童生牵头在城外举行文会,程叙言受邀前往,再一次遇见章册。

对方脸色不太好,看到程叙言很勉强的笑笑:“程兄,近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