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第2/3页)

“他们都能胜任这统领一职,主人您……已经不需要我了。属下向您保证,属下所隐瞒之处……无关江山社稷,您不问,就这么让属下带进棺材里去,也是无妨的。”

裴年晟霍地转身,原地焦躁转了几步:

“不需要你是吧?的确,没有你,你手下的影卫也能如常运转,但……”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但林寒对于他的意义……不止是他的影卫统领的位置啊……

然而裴年晟向来特不喜欢矫情之人,故而他自己意识到这一点后,亦不愿如此直白地宣之于口。最后只得磨了磨牙,用尽力气说出来这辈子都没这么隐含情感的话:

“——但是,林寒,平心而论我对你还算不错吧。难道你、你就……可以当这十年的情义不曾存在过,是吗?

“只要是我不再需要的东西,都可以随便杀了干净——你林寒就是这么看待这十年君臣之谊的?”

林寒怔住了。

他设想主人会被他有意激怒,然后在一番权衡后认为他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从而顺理成章地把他处决。

他的主人只需要动动手指召来一个影卫,他就会被拖出去,在处刑场上轻而易举地死去。从而轻而易举地将那个他不可见人的秘密,永远地带进地下,变成一抔黄土。

但他没想到,他的主人却不肯舍弃一些东西。

一些对于君王来说,没用的感情。

他心中痛极,暗念主人您这又是何必呢,属下真的不值得您如此。

而后他闭上了眼,再次拜了下去:

“属下愧对主人多年栽培,请主人赐属下一死吧。”

裴年晟气得七窍生烟:

“我不答应,我就这么跟你耗着!我等你主动说出来的一天。朕可还年轻得很,我看谁能耗得过谁。”

林寒抿了抿嘴唇:

“……属下总会想办法让自己快些死的。”

“你!”

裴年晟终于没法再压住自己的火气,一脚踹了上去。

他当然还用残存的理智让自己没有用内力,然而林寒现下亦是手无缚鸡之力,受了这盛怒的一脚之后只觉肋下剧痛。他没能稳住身形,倒在地上竟一时起不来。

“你……”

裴年晟见状又是愤怒又是心痛,一口银牙简直快要被他咬碎。

他略悔自己不该情绪失控,踢他这一脚,又拉不下脸来去扶他。最后只得转身离开,临走前将门重重地摔了回去。

谈判可以说完全失败了。

裴年晟这辈子苦心经营,从幼年起就如履薄冰方才登上大位。这十几年间遇到的棘手难题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先帝、兄弟、宫闱、朝臣、兵权、地方、财政……哪个不是殚精竭虑才处理好的。

然而却从没有哪一个像林寒这般,像个刺猬一样,让他完全无处下手。

无欲则刚。他拿一个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求,只一心等死的人,能怎么办呢?

裴年晟出得后殿,冷风扑面而来,让他稍微清醒了些。他唤来附近的影卫,狠了很心道:

“把林寒该关到哪就关哪去吧,这后殿内器物太多,即使没有那茶盏碎片,他扯根布条一样能自尽。看好他,务必杜绝他一切自绝的手段。”

那影卫心中一凛。

这便是正式要将林寒当获罪之人对待了,且不准他有一星半点的自由。

“是,属下明白了。”

影卫领命而去,不多时和同僚一起进了后殿的门。裴年晟站在门口,仰头看着天空,听着屋内传来的铁锁缠绕声不绝于耳,只觉心中空落之极。

………………

对裴年晟来说,心中没有着落的苦闷日子,又这么过去了一天。

林寒被关进诏狱之后的第二天,有一个副统领前来请示裴年晟,林寒依旧死不开口,是否需要动刑。

裴年晟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那个副统领:

“你们这些审讯手段,都是他手把手教的,你觉得用在他身上会有用吗?”

“………属下失言。”

还有一点他没说,以林寒的心性之坚韧,这所有的审讯手段无论是怎样的痛苦,除了让他加速快些死以外,却决计撬不开他的嘴。

这岂不是正合了他的意。

裴年晟又叹了一口气。

这几天他叹气的次数已经比一年加起来的都多了。

…………………

天气转凉,月升日落,晚间深秋的风渐渐如刀,无情而凌厉。

裴年晟在渐渐寒冷的宫殿中又枯坐至深夜,试图用繁忙的工作,让自己忘掉身边似乎少了一个人的幻觉。

而王府中的裴年钰则是看着屋外的秋风卷落叶,忽然想起了去年的此时此刻。

也是这样的深秋之夜,那人以命相救,渡他蛊中之毒,事后还被老何误解要弑主,关在地牢一个多月,一番折腾下来,差点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