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4/6页)

青年才俊,前途无量,之后却做了先帝内臣,这其中,不知发生了多少事。

但萧岭没有问。

“我父皇当年为何要将你留在后宫?在前朝辅佐朕不是更好?”总比眼下这个尴尬的宫妃身份好。

顾侧君苦笑了一下,摸了摸鼻子,“臣亦不知。”

“先帝当年也觉得,太后容不下朕?”萧岭直言。

顾侧君差点没绷住面上表情。

这也,太直言不讳了吧!

这话只能萧岭自己说,顾侧君不能说。

萧岭叹了口气,武帝之用心良苦可以想见,沈贵妃死后,武帝将尚是储君的萧岭养在未央宫中亲自教养,驳斥了所有请废太子的奏折,朝中,有一干他亲自挑选的精干文臣,边外,有张景芝等不世名将,武帝在时,谢之容已有声名流传,武帝还命谢之容入宫过一次,相谈半日,断定其确有真才实学。

然不启用,将人留给自己儿子重用,谢之容待小皇帝,必然心怀感激,更忠心耿耿。

恐日后有人拿皇帝的出身大做文章,便对外称赵太后是皇帝生母。

临崩逝前,将自己近臣留在后宫中看顾皇帝,深恐赵太后、赵誉等人会对新帝不利。

武帝是个雄才大略,甚至有些冷酷无情的皇帝,可对于小皇帝,他做到了他身为父亲能做的一切。

以萧岭来看,这位英明了一辈子的武皇帝只做过一件错事,就是立了长子萧岭为储君。

倘若萧岭只是个平庸之人,那么凭借着武帝的遗泽与安排,他至少能成为一个守成之君。

可他没有,他登基后愈发放纵,最终葬送社稷。

“臣不敢揣测君心。”顾侧君没有承认,更没有否认。

萧岭轻笑,“你我君臣,无需这般拘谨。”

看得出来,赵太后和皇帝关系很差,差到武帝临死之前都害怕太后会对萧岭动手。

不过转念一想,倘若自己是赵太后,是皇帝明媒正娶昭告天下的妻子,因为皇帝偏爱贵妃,自己的儿子就只能屈居人下,封留王而已,他也恨不得手刃皇储。

“臣谢陛下体恤。”顾侧君回答。

萧岭弯眼,对于又多了一个劳动力他是很高兴的。

顾侧君既然是状元,还做过数年先帝近臣,那么于国事上一定懂的不少,日后他有不解之处,亦刻询问顾侧君,以供参考。

多好啊,宫妃的月银可没有朝臣的俸禄多。

省了一半钱!

况且,萧岭笑容转淡,今日之后,他与谢之容的关系是否如初尚不可知,既然两人都尴尬,有了顾侧君,这段时间也可少见面。

“过去的事情,朕有些记得,有些记不得。”萧岭二指敲了敲脑袋,做出一副很苦恼的样子,“既然顾侧君在,便请为朕解惑吧。”

顾侧君道:“臣定知无不言。”

好像怕隔墙有耳,他朝顾侧君招了招手。

顾侧君走到床边。

放下一半帐子的床内有些昏暗,萧岭的眼眸却清亮生辉。

“陛下。”顾侧君忽觉局促。

皇帝这两个月以来的表现太不像从前,所以这次见面,顾侧君几乎要忘了,皇帝是喜欢男人的。

萧岭示意他再近一些。

顾侧君俯身。

皇帝开口了,轻软的声音传入耳朵,带着呼吸时的气息,几乎像是一把小刷子。

顾侧君瞳孔一震,那一瞬间,他的神情满是不可置信。

皇帝说:“侧君,朕的第一个问题是,贵妃当年为何会愿意自尽?”

皇帝怎么会……!

当时皇帝已经被下毒,命悬一线,昏迷了数月!

便是沈贵妃想告诉他,也没有机会。

果然。

看着他的神情,萧岭就知道沈贵妃的死必有蹊跷。

朝堂,后宫从来都是息息相关的。

一个书中蒙受盛宠多年的女人,一个被武帝爱若珍宝的女人,为何会坠楼而亡?

这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但萧岭所知的信息太少了,他只知道沈贵妃获宠多年,皇帝性格与贵妃肖似,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既然暴君的性格像贵妃,那么沈贵妃的性情可想而知。

这样脾气秉性的女人,除非武帝,要她死,或者有何外力能越过武帝,逼迫她自尽,不然萧岭想象沈贵妃为何会坠楼而亡。

萧岭勾唇,朝顾侧君极和善地笑了。

见其眼中震悚慢慢褪去,只余心惊。

皇帝比他想象中的,更难应付。

“第二个问题,”柔软的气音掠过顾侧君的耳垂,却无法令这个男人松懈一星半点,“你叫什么?”

顾侧君一愣。

皇帝点了点眉心,叹息道:“朕说了,朕真的记不得了。”

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他并不介意多等一段时间。

顾侧君开口,声音带着滞涩的沙哑,“臣名,顾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