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2/3页)

然后,他们分别,不只有别离之苦,还有世道变迁,信仰的一切崩塌的痛苦。

骆晋云想起来,薛宜宁哪怕到今年,也才二十一岁。

嫁给自己那一年,她十八岁。

十八岁的少女,如何能承受这一切?

那日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痛哭,可是谁知道,她不是每日都有那么多的泪要流,都想那样不顾一切哭一场呢?

他突然觉得,哪怕知道她不喜欢自己,他也仍是心疼她的。

他确定,自己不想她和离。

薛谏不会容许自己有个女儿在家中做老姑娘,一定会让她再嫁。

他如何能放心她嫁给别人?

与其嫁给别人,倒不如就待在他身旁,他确实不那么细心,不那么体贴,也不那么得她喜欢,但总归是真心想对她好的。

裴隽一方,仍是为南越朝廷和五皇子身份之事上争辩。

坚持南越才是正统,五皇子才是真命天子,九五之尊。

一直沉默的骆晋云开口道:“在越朝丢掉江山的那一刻,便不再是正统了,越朝弃了天下,天下也弃了越朝。”

裴隽回道:“周皇的节度使之位,正是大越孝宗皇帝所封,节度使是以臣乱君。”

“皇上起兵之时,黎民一呼百应,皇上立国之后,江山一统,天下归心,那皇上为何不是正统?”骆晋云问。

裴隽静静看着骆晋云,神色肃穆,似乎对他又有了新的认识。

她的丈夫,并不是个只会战场征伐的武人,而是一个,看不透,也很可怕的劲敌。

……

骆晋云回骆家时,就被叫到了福禄堂,意外见到了金采。

自金采出嫁,他们再没见过。

后来,闲话几句,老夫人就让骆晋云带两个妹妹去湖边花厅坐坐。

待到了花厅,金家那位堂侄女就有事离开了,只剩了金采和骆晋云。

玉溪早就留了心,远远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回头就去向薛宜宁禀报。

“那金姑娘单独和将军待在一起,从外面能看到两人在说话,说了很久,最后金姑娘哭了,离开了花厅。将军没跟着一起离开,就还在花厅待

着,再一会儿,就见老夫人那边丫鬟送客离开,金姑娘和她那个堂妹回去了。”

听到这话,薛宜宁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金采确实想嫁给骆晋云,也丢掉姑娘家的矜持与颜面,作了最后的努力,但……骆晋云似乎是拒绝了。

为什么?她难以理解,他甚至没来和她商量,像老夫人一样,让她允许金采进门。

晚上骆晋云才过来,已经擦洗过。

他现在伤口已经好了许多,不用再上药包扎,行动也自如了很多。

她在烛光下做着针线,骆晋云问她:“弟妹是在好好禁足么?有没有再闹什么事?”

薛宜宁回:“没见她出来。”

他又问:“母亲呢?可有找过你?”

薛宜宁摇头。

他便说道:“若无意外,金家的事便过去了,只是我明日还会过去一趟,亲自登门赔礼道歉。”

薛宜宁停下针线,犹豫片刻,说道:“有情人难成眷属,将军为什么要放弃这次机会?”

骆晋云坐在她对面,静默半晌,看向她回道:“也不算有情人。”

薛宜宁微微讶异。

随后骆晋云缓缓开口道:“金采只比晋雪大一岁。

“第一次见金采,我十七岁,她才九岁不到,我哪怕是个色中恶鬼,也不至于对她有想法。更何况我那时哪里关心这些,一心一意,只想着上阵杀敌,建功立业。

“但她喜欢找我玩,师父师母见我一表人才……”说到这儿,他停下来,少有地调笑道:“我刚入军营时,也算个玉面郎君,模样也不错,他们都叫我小潘安,师父师母就玩笑说,让金采长大了嫁我,我说好。

“那时是玩笑居多,但后来我迟迟未娶妻,金采又一天天长大,也仍然愿意找我玩,师母又说起这事,便是有几分当真了。我明白他们的想法,又觉得小姑娘也没什么不好,总归还是不在意这事,所以也没反对。

“这样,就差不多订了口头婚约,后来节度使起兵,我们都上了战场,不知是功成名就,还是以叛军之名死去,这事便少有人提起。直到皇上登基,我们都论功行赏,迁居京城。

“但婚事刚提起,便出了石太尉的事,师父与我都是谨慎之人,所以不约而同没再提起婚事。我见师父将金采另许了别人,便也开始议亲。

“我对她最多的印象,还是她小时候的样子,比晋雪乖一些,倒像个想象中的妹妹,要说情深意重,倒也谈不上。

“但毕竟也算有过婚约,后来成不了亲,我也不愿同别人澄清她不算我意中人、我娶不娶她无所谓。知晓这桩事的人惋惜我们有情却没能在一起,我也不会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