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狗(第2/3页)

他乜着祝余身上胀鼓鼓的棉袄,和里面三四件里衣,其中一件还是他妈自己织的,怕冷的土包子。

傅骧从来没考虑过升学这种事,一是他不在乎,二是他理所当然就该上最好的,他讨厌格调低的人和地方。

直到某一天,祝余眼角耷拉着,低落地告诉他,他们不能上一个初中了,因为他爸爸生病了,而且隔他家太远,他看着傅骧,好难过好落寞,“我们以后是不是都不能见了?”

绝对有外星人在那瞬间篡改了傅骧的脑回路,反正鬼使神差地,傅骧和他一起去了清泉。

清泉环境奇差,校舍破烂,师资平庸,生源更是完全不行,乌烟瘴气一看就是些社会底层,比菜市场还让他恶心,傅骧到那的第一天就全程臭脸,哪哪都嫌恶,连看害他来这的祝余都不顺眼。

可偏偏正是这种地方的人最是欺软怕硬,傅骧在这种环境中反倒如鱼得水,那些人在他眼里就是有头的苍蝇,虽然又脏又臭,但是至少听得懂人话,蛮有趣的,他好好玩了一阵。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把祝余忘了,直到那天从年级组出来撞见祝余在走廊上等他,那一刻他竟有些微妙的内疚,像不回家的主人看见衷心等候的狗。

这点微妙的内疚驱使他将祝余载了回去,用他的山地车,他不怎么骑车,纯属玩个新鲜。但祝余很兴奋,他踩在后轮的轴上,胆大包天地揪住傅骧的耳朵,还弯下身来,嘴凑在他耳边说话,傅骧嗅到他身上有股若有若无的腥味。

他的手和呼吸都好热,他反倒问傅骧耳朵为什么那么热,傅骧被那股热烧得神志都不清,像一把野火,燎原遍野,一径烧到他梦里。

热,黏腻的热,情欲像鱼的黏液脏兮兮地将他裹缠住,有人从身后抱着他在舔他耳朵,他口干舌燥地回过头,是祝余。

第二天醒来,下身一片污糟的精斑。

傅骧吓了一跳,简直恶心,人怎么会对狗产生性欲呢?

祝余是他的狗啊!

他难以接受,甚至是暴戾,看到祝余都涌起一阵反胃,可就那么几天,可能还不到一个月,这条狗就跟人跑了。

他不止一次地看到祝余远远叫着一个名字奔向一个胖子,围着那个胖子傻逼兮兮地笑,上学下课吃饭,什么时候都挤在一起,看样子完全把他抛到脑后了。

他怎么能不生气?

护士小心地把他的床调高,他倚靠在床上,等着。

病房的门被推开,祝余慢慢地走进来。傅骧看着他,难以名状地,又嗅到一股性欲的腥味。

他被人搞过了。

就算他洗得干净清爽,身姿举止看上去也没什么异样,但傅骧确定。

绝对被人搞过了,可能刚刚才下床,因为那股腥味非常地重。

祝余静穆地站在床前,并不言语地看着他那些伤口,像专门来看他有多惨的,两个人都不说话,沉默在病房里蔓延开来。

傅骧问,“我给你的那本书,《恶之花》你看了吗?”

那段话就在第二页,他怕祝余不细心看,还特意把那页纸揉皱了一点,只要祝余打开就能看到那段话。

那是他隐晦的心事——“你的目光善于潜入深渊,愿你读我这本书,愿你渐渐爱上我。”

祝余说,“没有。”

傅骧定了定,仿若不在意地点了点头,他穿着病号服,浑身都是伤,被暴力折损的四肢都包扎悬挂着,脸都只剩半张还能看,黑眉凤眼,单薄而艳丽。

他看着祝余,像忽然想清了什么,“你故意的是吧?你讨厌那个姓叶的,你想让我整他。”他眉毛疑惑地蹙起来,“我很好奇,你怎么不让那个姓梁的去整他,他有枪欸。”

他倒不是说有枪可以杀人,是有枪后面代表的能量,一把西格绍尔p226,被一个十七岁的男孩子游刃有余地握在手里,他确定是真枪。

祝余腹诽那是把玩具枪,像是没听懂,无辜又惊惶,“你说什么?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可他忽然又用极低的声音说,“我舍不得。”

“什么?”

“我舍不得让他做脏事。”

傅骧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舌根泛起些苦味儿,傅骧偏过头,可笑般笑了一下,又偏回来,呼吸不可抑制地变得紊乱浊重。

傅骧发现,自己真的不喜欢这个人,甚至是讨厌。他后悔了,他后悔把祝余变成这个样子,他真正想要的是那个在街上抱着肥胖的大橘猫,每天叽叽喳喳追着他叫“傅骧!傅骧!”的小傻逼,那个小小的聒噪的八岁到十三岁的祝余,是被他亲手驱赶扼杀的。

心底一阵怆然,他讥诮地望着祝余,“你不会真以为我喜欢你吧?”

祝余才不在意,他说,“我要走了。”

明知道他不是他的狗,可眼睁睁看着他走开,傅骧还是痛苦又不甘,内脏像被一只冰冷的铁手揪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