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般配

祝余一怔。

梁阁又把脸侧了过去,眼睫一垂下来气势也跟着低下来,长眉高鼻,嘴唇抿成一线,“为什么不问我?”

祝余思绪卡顿,嘴唇张合呐呐问道,“可以吗?”

问完他就后悔了。

可梁阁旋即注视他,眉心攒了一下又马上松开,只“嗯”了一声。

祝余硬着头皮把资料书和作业本一起拿了过来,两个人同时低头看题,头顶撞了一下,祝余揉了揉,掩饰尴尬地笑了笑。

梁阁低头看题,问他,“你平常怎么做题?”

祝余想了想,把自己的学习和做题习惯说了。

梁阁蹙着眉,很不耐的样子,让人觉得非常傲慢而且高高在上,“你这是盲学。”

盲学,顾名思义,就是盲目地瞎学。

祝余心气高,虽然人前惯会装作温柔和煦的样子,但还什么都没教,先说你平常都在瞎学,少年心性总要不服气的。

他低着头浅浅地笑,“那我自己再盲学一会儿。”

说完当机立断,拿著作业本就转回去了。

“诶……”梁阁手伸到一半又收回来了,握成拳砸在自己膝盖上。

闷闷沉沉的一声响,周围有人看了过来。

祝余一直听到身后焦躁地发出一些不和谐的动静,过了十来分钟,梁阁又戳了戳他,“我再讲一遍吧。”

祝余稍作停顿,半偏过头,带着笑,温和却又果断地拒绝,“不用了谢谢。”

他回过身时,梁阁猛地捉住了他的手肘,整个人显得异常焦躁而戾气,“我说我再讲一遍!”像意识到什么,声音蓦地又低下去,突兀地软化了,“可、可以吗?”

祝余觉得自己简直鬼使神差,脑子短路了,明明决定了不要和梁阁有任何牵扯,刚才被说“盲学”的时候,心里还狠狠打了自己的脑袋,可还是拿着本子转过去了。

我在干什么?

出乎意料地,真正教起来梁阁却也没有不耐烦,也不傲慢,怕吵到其他人,他压着一点声音,传进耳里低而沉很朗润。

梁阁讲题前先把做题要用到的知识点给他过了一遍,每讲一个点,就会稍稍停顿看他一眼,确认他是否真的懂了,很快祝余开始跟着他的思路走。

梁阁的解题思路要比周敏行清晰很多,跟他人一样干净利落,基本不会有废话,跟着他走就觉得问题简单至极,真正让人豁然开朗。

梁阁记忆力可能并不特别出彩,但他拥有极强的处理问题和识别矛盾核心的能力,思维冷静敏捷而一针见血。

祝余见过梁阁上去写题,数学老师很爱叫他,他每次上去拿着粉笔就开始写,写完把粉笔往盒里一扔又下来。他不会列很长的式子,通常很简洁,数学老师就在他的解法旁边扩计算过程,边写会边兴奋地讲,“你们要学习梁阁这种思维,思维永远是最重要的!”

思维永远是最重要的,数学老师名言。

祝余今天也算领会到了这句话,他觉得这人厉害,不是自己这种因为刷题太多几乎要产生肌肉记忆的熟练,是那种一目了然的聪明。

这让他对梁阁产生了某种微妙的掺杂着零星嫉妒的佩服,一边觉得他厉害,一边又嫉妒他这样厉害。

但总的来说,教得非常好。

讲完两题,祝余道过谢后转回身,再次被扯住了,他不解地看着梁阁。

“都懂了吗?我可以……”梁阁咳了下,“再讲细点。”

祝余缓了几秒才说,“我懂了谢谢。”

周五下午有体育课,祝余通常解散后就会回教室,但他今天久违地在校园转了几圈。因为体育老师说下课前要再集合清点一次人数,不准回教室,学校最近在严抓体育课。

他被喻彤拽去散步,同行的还有喻彤现在的同桌钟清宁。

喻彤是班上文娱委员,戴一副圆圆的眼镜,有点婴儿肥,她少有太大的表情,看起来是个面容冷静的可爱萝莉,但做同桌的时候祝余听简希评价她是“性格鬼畜的御宅”。

钟清宁是他们班最漂亮的女孩儿,性格很温淳,说话轻言细语却不娇气,美貌程度在年级里都排得上号。因为跑圈她在脑后扎了个马尾,露出只巴掌大的鹅蛋脸和纤白的脖子,皓齿明眸,一颦一笑都娉婷楚楚。

鹿鸣的绿化做得很好,春天绿意盎然,寒冬也勃勃朝气很有生机。冬日的阳光晃白而刺眼,却并不很暖和,仍然是干燥的冷,有风。

祝余安静地走在两个女孩子一侧,脑子里回顾早上背的那篇英语作文里的高级句式,他不主动插话,偶尔女孩子们问他,他就会笑着说两句。

两个女生手挽着手,走路时迈步都一致,说说笑笑绕了两大圈。

他们勤学楼前绕过景观池,走到林荫道旁边的篮球场,鹿鸣的篮球场地很大,室外篮球场就有14个,三个年级有不少班在上体育课,篮球场乌泱泱站满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