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第3/4页)

晏少昰:“知道了,我上车再看。”

做放映机时,晏少昰就听她说过两回,大致听懂了原理,没抱太大期望。

这会儿一听,“四里地外能看见太和殿殿顶”,凭影卫的目力,每人都能看见,不足为奇。

可这是她亲手做出来的。

晏少昰只当是礼物收下,洒脱告别:“走了,你们也早点上路罢。”

唐荼荼辞别的话全涌到嘴边,还没寻着个出口,身后一群礼官已经涌上去了,团团围住了他。

兵部交付虎符,又双手呈上一杆红缨枪,晏少昰长|枪大展,甩了个枪花,红缨高举向天。

“拔营——!”

城楼上两排号角朝着天吹,势如长虹,大有震天撼地的气魄,咚咚的鼓声为和音,那是行军鼓。

送行的官员齐声道:“臣等静候殿下凯旋!”

呼出去的呵气冒着白烟,吸进来的气却是冷的,冻得肺管子都疼。唐荼荼捂住鼻子暖了暖,才后知后觉——她是有点难过。

望不着头的大军阻隔了视线,她只看着一片军旗,红的黄的黑的,绣着龙、绣着四神兽与各种异兽的,猎猎鼓风。

那条路一望无际,风呼啸过松林,声如波涛。

再远以后,鼓声、号角声全听不着了。

唐荼荼忽然觉得有点懊恼,没多叮嘱几句。

那是战场啊,战马会失蹄,火炮会炸膛,一个回回炮能投下百斤巨石,炸得人仰车翻,后头的神医救不迭,命就留那儿了……

——呸呸呸,唐荼荼你个乌鸦嘴。

唐荼荼在自己嘴上打了三下,珠珠看傻子似的看着她。

“姐,快上车呀!咱们要走啦!”

唐荼荼应了声,坐上车,捧着手炉不放了。

华琼送的四轮马车很宽敞,足够荼荼、珠珠,连上几个丫鬟全坐上去。

唐老爷意气风发,刚看完大军,满心豪情壮志,跟家丁要了匹马,踩着上马石上去了,身姿倒也洒脱。

“走喽!随老爷我赴任去!”

……

晏少昰把望远镜罩在眼上,跟着说明书,动作生疏地旋转对焦轮。

视野跳跃几下,立即从模糊转为清晰。

二里地之外的外城墙一跃到了眼前,箭楼上站哨的兵偷懒,塌着腰没站直,正红的旌旗被大风刮得乱舞,扑打在那哨兵身上,甚至能看清哨兵甲胄的颜色,看清旌旗被风吹皱的褶子。

晏少昰惊得一个后仰,后背撞在马车壁上。

此等奇物!叫什么来着,望远镜!

这名儿毫不响亮,哪里配得上此等奇物!该叫千里眼才对。

晏少昰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想拆开木筒看看里头构造,这一细瞧,他眸光一缩。

木筒侧面有字,是刀尖刻上去的两个字,横平竖直。

——平安。

是仓促刻的,没有笔体,横短了,竖长了,可还是好看得不得了。

他摩挲着几条刻痕,心里那棵细弱的芽轻悄悄破土,探出头,放肆地汲取养分,催芽拔节,一节一节撞着胸腔,要从他心口冲出来。

晏少昰推开车窗,朝身后望去。

军队动身快,唐府那一行人远得快要看不清了。

他喝道:“廿一!你下马。”

廿一不明所以地让了马,看着殿下飞身上马,狠狠一扬鞭,朝着城门的方向冲去了。

耳边风声骤起,在他心上豁开一道口子,把少年人建功立业的野心,还有一团愚鲁迟钝的情意,一股脑地凿进他心里去。

寒风如刀割脸,和着霹雳的马蹄声,涌起无边的畅快来。

身后的影卫嗷呜喊着:“殿下干嘛去?都拔营了怎么还走回头路啊?回头路不吉利!”

没听着主子应声,几名影卫纷纷驾马追了上去,扬起一大片烟尘黄土。

一片马蹄声朝着这边飞踏而来,唐荼荼有所感地掀起帘子。

只见北方一骑绝尘,一路劈开重重兵甲,千里走单骑一般朝着她冲来。

到了近前,他蓦地提缰勒马,在唐家全家人惊愕的目光中,打马贴近了她的车窗,俯头低声问。

“你死前,年龄几许?”

唐荼荼哑巴了,脑袋里无数念头疯狂乱转。

珠珠:“让我听听!姐!唔唔……”

小丫头一个劲儿地往她这边挤,唐荼荼怕珠珠听着一字半字,拼命摁着珠珠的脸往远离她的方向推。

晏少昰低笑一声,笑声从喉中溢出,喉结连滚,换个说法又问了一遍。

“你上辈子死前,活了多大?”

唐荼荼心噗通噗通跳起来。

晏少昰:“回话。”

他离得太近了,几乎是头抵着头的耳语。那是铁甲的味道。

唐府众人见鬼似的瞪直眼,啥也听不着,只看见二殿下和自家二小姐“耳鬓厮磨”,唐老爷的眼珠子快从眼眶掉出来了。

唐荼荼嗓子发干,喉头发痒,指尖战栗,整根脊梁骨都别扭地这节往左,那节往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