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第2/3页)

仆妇哎哟直叫唤:“这地垫得拿去洗,这都是别人用过的,上头还有脚印子!”

那不废话,这么大块地方支了几百顶大帐,总不能全是簇新的,一定是往常兵士们夜宿用的。

她们一惊一乍的,说得唐夫人没了主意,只好由着两个嬷嬷卷起了地垫,要拿去溪边洗。

唐荼荼看不下去:“溪水都是食饮用的,拿来洗这脚垫?嫌脏就打水拿抹布擦,但擦了也没用,进进出出没半天就又全是泥了。”

“二小姐意思是?”

“扫干净就行了,出门在外,别那么讲究。”

珠珠:“没有床,是要睡在地上吗?”

“是啊。”

别说是他们没吃过苦的少爷小姐,连仆妇都没这么席地睡过,抱着怀里的铺盖发懵。

唐荼荼大致扫了一眼,帐内陈设虽然简单,桌椅茶案、盥洗家什都是齐全的,条件已经很不错了。

没一人顶用,她就自个儿指挥起来:“水盆架子放去外帐,鞋也脱在外边,别拖泥带水地进来。”

“看到那铁匣了么?火石蜡烛都放里头,气风灯先熄了再挂起来,不能随处乱放,这地方走水了才要命……值钱的东西都贴身装,干净衣裳放包袱里,水壶、饭盒一人一个,都别混了。”

“要是出门打水,记住要两两同行,别一个人单走,人多的地方事儿就多,要避嫌。”

“带了驱虫药吧?兑上水,在角落上洒一遍,早晚都要这么洒一回,虫子会钻缝儿的。”

“打地铺不要贴边,离篷布远些,衣架也不要往帐边放,夜里保不准会结露,篷布上就全是水珠子了。”

她井井有条地安排着,慢腾腾地把自己的地铺打好了,全当头一遍示范教学——最底下铺一张油纸当地席,防潮隔尘,再上头才铺褥子。

回过头。

“会了么?”

唐夫人连着嬷嬷们全看傻了,刚张嘴问:“二姑娘神了,怎么懂这些的?”

珠珠替她答了:“姐姐从来不用丫鬟铺床的!她不待见别人进她屋,都是自己拾掇。”

唐荼荼笑了笑,手脚麻利地把个人物品整理好了。

这些年她睡过双人帐,也睡过最大的军用帐篷,打过二十人的通铺,而更多的时候,就是睡在这样山式顶的帐篷里,后世叫施工帐篷。

那时候的城市规划人才少,分工不细致,连后续的工程建设也算进了工作内容里,从实地考察、勘测、画图,到盯工程、监测验收……

一揽子活儿都得会,苦的时候,能一连在工地睡一个月。

趁着嬷嬷丫鬟们擦洗、整理铺盖的工夫,唐荼荼检查了帐顶的交叉杆和地梁,顺便研究透了古今帐篷的异同。

见檩子和木桩全打得结实,她又绕去帐外溜达了一圈,楔紧地钉、加固了门立柱,不然进进出出的,会有门柱垮塌的风险。

这围场上搭了几百顶帐篷,小兵们做活儿不可能细致入微,还是得自己检查好才行。

回了大帐再看,一家人总算把地铺折腾出样子来了,东西各两排,总共摆了六张地铺。

珠珠在上边打了个滚,滚乱了辫子。小孩儿心大,不会觉得寒酸,玩劲上来了就皆大欢喜,从地铺这头滚到那头,高兴坏了。

她刚才还说着困呢,打了个滚儿又精神抖擞了,拉着娘和姐姐四处溜达,从观鹿台一直走到了湖边,路上处处是举着伞、打着扇看风景的夫人小姐们。

别人看景儿处处新鲜,唐荼荼不光是新鲜,还生出一种如鱼得水般的自在。

谷地旁陈列了些旧军械,都是烂了木、生了锈,弃置不用的。尽管古今许多物件都不同了,唐荼荼还是能连蒙带猜地,猜出许多器械的作用。

最显眼的是五色旗,红黑青白黄五色,旗杆儿极长,一人怕是挥不动。

唐荼荼:“这是号令旗,这么多色儿,应该是打旗语用的。红旗大概是攻,黑旗么,可能是退兵?”

很快,她换了个思路:“青白二色,左青龙右白虎——噢!青白旗是左右翼,红旗朱雀旗,是前锋,黑旗玄武是后卫,中间的黄龙五行属土,所以是黄旗,对上了!”

“这是云梯车,攀高、爬墙用的,看见这条铁滑索了么?转着就可以升降。”

她也不嫌脏,抱着木纽轴,半个身子用力使劲摇了几下,那折叠的云梯果然竖起来了。

唐荼荼望了望远方,“不知道这边演习的地方在哪儿,这几天没准还能看着军演呢。”

她说得入神,在自家人面前也不顾忌了,小小地卖弄了一下。

一回头,唐荼荼吓一跳——十几位夫人小姐都围在她身后,听得聚精会神的,一点动静都没出。

瞧她回头,离得最近的美妇打量了她一遭,笑问:“这是哪家的小娘子?家里父兄是从军的吗?懂得可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