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3/4页)

“当初蛮不讲理欺负稚儿弱母,现在妄图与我讲道理?”

老太太被堵得喘气不匀。

“再说回燕家与宁家的婚事,其中是何缘故,老太太不如等老爷子回来,细问个明白?”

宁晏微微疑惑看着燕翎,莫非其中有什么隐情?

宁一鹤听得心中发躁,不耐烦打断道,

“来人,取笔墨纸砚,我来写和离书。”

“不,我已经写好了...”宁晏木声打断他,从袖下掏出一卷绢帛递给如霜,如霜接过送到宁一鹤跟前。

宁一鹤震惊地看了一眼宁晏,慢慢凝成怒色,原来她早有预谋,不过事已至此,没什么话好说,宁一鹤二话不说掏出私印,看都没看,就往上头按下印戳,大老爷想阻止都来不及。

宁一鹤就是这个犟脾气,决定的事谁也拦不住。

他也没脸再认穆氏这个发妻,也不想再面对宁晏。

宁晏从祠堂抱出穆氏的牌位时,心里空空落落,她等这一日等了很久,宁一鹤一直嫌弃她的母亲,作践她们母女,宁晏实在没法忍受让母亲的牌位继续待在这样肮脏的地方。

燕翎站在松鹤堂门口,打算离开,“宁侍郎,今日我看在晏儿面子上,让京兆府在宁家门槛内把事情办妥当,出了这个门,旁人只知晓宁家一妾室犯了事,不会损及其他人名声。”

宁大老爷听了这话,着实松了一口气,这么一来,他与宁一鹤的乌纱帽是保住了,只是脸色也不那么好看,他不希望燕翎与宁家斩断关系,不仅是为了宁家,也是为了三皇子。

燕翎留一线,有几番考量,其一,宁晏与娘家了断关系,并不值得宣扬,他得为宁晏名声考虑。

其二,他今日之所以赞成宁晏替母写下一封和离书,也是想切断与三皇子一党的牵扯,他前段时日在江南处置水灾,顺带查到了霍家一些蛛丝马迹,霍家指使麾下商号暗中囤积粮食,营造粮荒的困境,待太子收拾不了局面,他们适时将三皇子推出来,帮着三皇子扳回一局。

太子与三皇子之间已暗潮汹涌,朝堂平静的表象已快压不住,宁家迟早卷入这场漩涡中,为了保护宁晏,提前斩断与宁家的关系,未尝不好。不参与夺嫡,始终是燕家的处事准则。

燕翎这个人,行事从来走一步算三步,别人都以为他是意气用事,他实则暗藏城府。

莲姨娘被拖走时,口溢鲜血,怕是时日无多,宁家女眷的私房钱也被掏了个底朝天,银钱不够的又拿首饰古董充数,一家子人心若死灰,多年的钻营算计全部打了水漂。

夫妇二人一同离开宁府,宁晏将母亲牌位安置在原先购买的那个三进院子,吩咐荣嬷嬷在此处待几日,给母亲做个道场,林叔等人得知穆氏牌位挪至此处,都含着泪过来磕头祭拜,荣嬷嬷是穆氏的陪嫁,与穆氏感情最深,抱着牌位哭了很久。

后来又问起要不要移墓,宁晏摇头,“世子已与大老爷商议,将我母亲的墓地单独划出来,这样也好,不惊动亡灵。”

待一切妥当已是下午酉时,彼时燕翎已在马车里写了几道折子,让人送去皇宫,又处理了几桩政务,瞧见宁晏进来,将明宴楼送来的一盒点心推至她跟前,

“你一日没进食,吃些糕点果腹。”

宁晏早已饿得没有知觉,先前是吃不下,这会儿坐在马车里,听着车辘滚滚的声音,心里渐渐踏实下来,一切尘埃落定了,还跟做梦似的。

“对了,回去怎么跟父亲交待?”宁晏担心燕国公会斥她。

燕翎笑着摇头,“你不必担心,一切有我,今日之事是我的主意,与你无关,父亲我自会说服,若是父亲不高兴,咱们搬去公主府。”

宁晏被他逗得一笑,心底的紧张慢慢卸下,长长吁了一口气,慢吞吞打开食盒,随意拿起一块梅花饼咬在嘴里,不知是何滋味,脑子里还被燕翎今日神来之笔给充滞着,他哪里晓得那么多事,他又背着她做了什么,从他今日种种举动可知,他该是筹划许久。

她自来习惯了一个人默默承担,像一只乌龟背着厚厚的盔甲,在她的世界踽踽独行,直到今日,她才真正意识到,原来她也可以,站在一个人的身后。

而那个人,是燕翎。

忍不住侧眸朝他望去。

燕翎撑额靠在车壁小憩。

白色纱帐被风掀起,他的俊脸浸润在一片融融的霞光里。

他睫毛特别长,如同染了春晖,棱角分明的脸毫无瑕疵。风吹得他眼梢轻动,仿佛有光芒从长睫跌落,

燕翎仿佛是感应似的,忽然睁开眼。

四目相对。

宁晏眸光似被烫了下,连忙挪开,低垂下眸,乖巧地咬着糕点。一块不大的梅花饼,她吃了许久,燕翎视线不动,她便不敢动,仿佛做贼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