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这小子满脸满身都是血, 蹭了师云琢一身,却能说话还能自取其乐。

看来没什么大问题。

师云琢悬着的一颗心终是放下了几许,他翻了翻眼睛, 忍下了那几分被揩油之后的暴躁。

师弟蹭蹭贴贴的, 算什么揩油呢?

大不了揩回来就是了。

这么想着,他便泄愤似的捏了捏秦云盏的耳垂。

少年清秀的眉头皱了一下,倒也没什么还手之力, 末了又舒展开来, 一幅听之任之、人人亵玩的样子。

师云琢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他抬起头,正上方, 符之镜天穹裂开的缝隙如两幅巨幕般蔓延舒张, 依次对合, 这大洞天符之镜,祁红药拼尽全力也只能打开方寸之孔, 维持不了太久。

进来之前,祁红药与他留了一张传音符,此刻隐隐发亮,祁红药的声音从中传出, 焦灼不已。

“师云琢!”

“在听。”师云琢应道。

“找到秦云盏了吗!”

“找到了。”师云琢说。

听他的语气, 大抵秦云盏没事,祁红药微微松了口气,面色却依旧凝重非常, 昂首看着天空。

如果师云琢与她同在一处,看到此刻阴阳鱼眼上方之景,也定会露出与她一般的震撼表情。

分崩离析的大洞天已经失去了本来的形状, 但在充盈的可怕灵力之中并未消弭, 那无数的幻境碎片随着奔腾不息的灵浪翻滚, 时而收拢时而膨胀,形成了不规则的立体光带,与四周渐变交融,其中可见倒立的山峦,冲天的河流,旋转腾挪的日月星辰,无数景致以怪异的形态瑰丽闪烁。

“为什么会这样?!”凤襄看的呆了,忍不住出言诘问。

“我也从未见过”祁红药喃声道“这大洞天之中究竟有什么东西,能释放出这么庞大的灵力。”

“那你还能破开吗?”凤襄说“一条小缝就够了,云琢能把云盏带出来。”

祁红药轻轻摇头。

“这么大势的灵力,我碰不得,你也碰不得,光反噬就足以要了你的命。”

“那要怎么办?”凤襄急声道。

“等。”祁红药说“等灵力散尽归还于天地,这幻境自会恢复本来的模样。”祁红药道“师云琢!强行突破与你我皆是无益,你恐怕要在这里面待上一时半刻了,我师尊近日在波斯听教,我已传讯给他让他加急赶回。”

“我知道了。”师云琢道。

“我不知建造这大洞天的人是谁,但从外面看,里面已是乱了天常章法。”祁红药的声音隐隐紧绷,“你能看见什么大概都不奇怪,务必小心,如果可以,尽量找隐蔽之处躲藏就是了。”

“无妨。”师云琢道“来者皆斩就是了。”

“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纵使心情沉重,听到剑修这般狂妄之语,祁红药还是笑出了声,有些啼笑皆非,“除去那些,还有一事就是务必保持平常心,幻景所成时常需要一些诱发的基点,而镜中之人的心境往往会——”

“什么?祁掌教?祁”

师云琢的质询之声短促缭乱的响了一阵,下一秒,传音符的光泽便熄灭了,绷的笔直无风自悬的符纸须臾间软趴趴垂落下去,变成了一张再普通不过的纸。

祁红药面色微变,她复又看向半空中壮观离奇的崩坏景致,明白这是过强的灵力截断了传音符的作用。

“这可真是”她的眉头越锁越深,而后攥紧了手中的喜丧刻。

“那眼下要如何呢?”石鸢在一旁惴惴不安道。

凤襄道“既然不能破幻境,至少要找到那罪魁祸首吧!悬镜门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出现这等害人之物!”

“红姐之前不是说感知到非阳间之气现在呢?感知不到了吗?”石鸢道。

祁红药垂首,缓慢的转着手里的喜丧刻。

石鸢说的没错,只须臾的功夫,那缕气息就消失不见了。

鬼灵在阳世游荡,绝不可能无迹可寻,除非

祁红药放眼望向。

北山遍布苍白的碑林墓群,次序排列,规整异常,那地下都葬着他们悬镜门中先人的尸骸,这些尸骸入墓的时间早晚不一,有的早已作古,有的怕还维持着原样。

祁红药冷不丁想起先前,他们悬镜门中的那场“夺舍之祸”。

那鬼灵便如狡兔三窟一般,从一个人的身体夺到另一个人的身体。

活人的身体可,死人的身体亦可。

“喂。”祁红药忽然出声“姓凤的。”

凤襄“嗯???你叫我???”

“这里除了你,还有第二个姓凤的吗?”祁红药没好气说“去,找把铲子过来。”

“唉?”凤襄不明所以道“找铲子做什么?”

“挖坟。”祁红药说。

“挖坟??”凤襄大吃一惊。

“怎么?你不乐意?”祁红药侧目道“我与石姑娘皆是女流之辈,就你一个男人,你不挖谁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