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石鸢那小丫头看似头脑一热,实际上打点的极为妥当。

她带着二十五位家丁,以两辆马车,四架牛车将东西悉数运往招摇山,阵容虽看着浩浩荡荡,但效率极高,半点也不拖沓赘余。

秦云盏与师云琢坐在其中一架马车上。

同样是马车,今天这辆,和那日在木犀镇租的那辆,仿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秦云盏感觉自己活像个乡下人进城,东张西望道:“老天,马车里居然能装下这么多东西的吗?哇!瞧这璎珞流苏,这雕花摆件儿,这黄铜小貔貅......”

他“叭叭”的念了一遍,又好奇赏玩,末了掀开车帘子向外看,吃惊道:“呀!咱们都上山啦!这也忒快了!我还没觉得怎么着呢!”

曾经颠簸的山道此刻也是如履平地,秦云盏震惊道:“这马车当真是马车吗?坐久了居然也不觉得晕,还不会想睡觉。”他吸了吸鼻子,空气中始终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啊!肯定跟这车载香薰有关~~~~~”

他满嘴跑火车,说的内容师云琢有的懂,有的不懂,起初还能维持着正襟危坐,一语不发的稳重样子,末了终于有些忍不住耳边的聒噪,幽幽道:“你的嘴不累吗?”

秦云盏瞪着眼睛摇头,无辜:“不累啊!”

师云琢:“......”

得,他低估了小狗的青春活力。

“对了师兄。”秦云盏像是想到了什么,双手枕在脑后好奇道:“你为什么喊卜算子国师啊?”

师云琢默了半刻,“我与他相识时,他曾是海滨一小国的国师。”

秦云盏:“御熙国?”

师云琢横目望向他,目光清凌凌如冰。

秦云盏耸了一下肩,讪讪然道:“抱歉啊师兄,不是故意要打探你的过去的。”

“无妨。”师云琢收回目光,淡淡道:“流言蜚语甚嚣尘上,你想不知道也难。”

他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避讳自己的过去,秦云盏不禁想起那日晚夜在湘妃林里,他也或多或少提及了些许往事,那时的师云琢是有情绪失控的,再看眼下,这算不算是一个......挺良好的发展?

“那他如今又为何不当国师了呢?”秦云盏明知故问道。

“国既不存,国师又怎会继续存在?”师云琢道:“国家于国师而言,不过是一张蓝图,一幅棋盘,供他一展身手罢了,蓝图销毁,棋盘翻覆,他亦可去别处搅弄风云,到底是尘世外之人,无牵无挂。”

“他既然有那般通天彻地的卜算本事,又怎么会让御熙国覆灭呢?”秦云盏追问道。

“能算未必能解。”师云琢道。

“什么意思?”秦云盏问。

“打个比方。”师云琢道:“若是有人告诉你,你往后会飞黄腾达,但前提是你必须弑父弑兄,你会这么做吗?”

“那我必然不会啊!”秦云盏一拍大腿道:“弑父弑兄乃是禽兽行径,都成禽兽了,飞黄腾达还有什么意义啊!”

“这不就是了。”师云琢微微一笑:“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这就是做人的差距啊......”秦云盏若有所思道。

可师云琢这话......又在映射些什么呢?

难道他当初故意让御熙国覆灭,让国主多年心血毁于一旦,其实是出于别的更加深刻的原因?

他还想再问,马车忽的停住,车夫撩开门帘道:“二位公子,前方有人把路堵了!”

秦云盏一个机灵,猛地一拍脑袋回过神来,迅速看向师云琢。

“要死,差点儿忘了这茬!”他失声道。

师云琢蹙了蹙眉,反应却远比他淡定,“别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们争我们的,可别连累了阿鸢这个局外人才好!”秦云盏道。

两人跳下车,放眼看去,果不其然,以祁红药为首的悬镜门一干人等赫然又堵在箫下隐居的湘妃林外,杀气腾腾更胜昨夕。

秦云盏觉得他们师兄弟两个站的位置距离悬镜门众人属实不算远,要按照祁红药之前的警惕程度,此时此刻早就该闪现过来,指着他俩的鼻子开始诘问唾骂。

但实际上却没有。

因为祁红药眼下正指着另一个人的鼻子。

“先前湘妃林中莫名其妙的出现瘴气,害的我门中人上吐下泻苦不堪言,我就该猜到是你。”她冷冷道:“姓凤的,你好大的狗胆!”

“对不住对不住!”凤襄嘴上在道歉,脸上却半点儿羞愧之色也无,喜气洋洋的摇着扇子:“走过路过,身上的瘴气丸子带太多没兜住啊!我下次争取换个大点儿的芥子囊!”

“谁允许你上招摇山的!你这满腹花花肠子的小毒物!所到之处简直就是玷污了招摇山的一花一木!”祁红药厉声道:“还不快滚过来受死!”

“招摇山上又没有哪儿插上一块‘凤襄禁止入内’的牌子,我有何不敢上山的?”凤襄摇着扇子,居于竹林深处,竹影错落间,只能看见他的一袭红衣裹着修长的身形,俊逸利落,声音则遥遥传来,底气十足,“等等,小毒物我承认,满腹花花肠子是谁给我下的定义,这我可不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