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神经毒素,02:23 pm(第2/3页)

美杜莎肝胆欲裂般尖叫着,满头的蛇发狂乱扭动,密布蛇眼的脸上显露出愤怒与恐惧。她的任务是守护机柜,如今机柜被毁掉了几座,已经触及了程序的红线,她不能再悠闲地狩猎,必须立刻处死这个人类。

大量的蛇发朝着邓槐灵的身周卷集,堵死了所有可以逃生的道路。邓槐灵从碎裂的机柜中抽出长刀,回身格挡,然而那株浓绿的槐树再次闪烁着出现,遮挡住他的视野,伴随幻觉而来的还有师父的面容和树下用来练刀的木桩。

幻觉中好像有数不清的木桩向他扑来,而他只是个小小的孩子,身量还没有手中的唐刀高,努力地举刀迎向那些木桩,却被劈头盖脸地击打着。现实里蛇发牢牢缠住了他的脊背和腰部,邓槐灵想要挣动却使不上力,毒素麻痹了他的小半边身体,精力也在漫长的战斗后消耗殆尽。

越来越多的蛇发卷缠上来,美杜莎狞笑着把邓槐灵举到半空,两条游蛇从他肩膀后探出了头,毒牙刺进他的皮肤,注入更多毒液。一条条蛇发把他的身体包裹得密不透风,只剩下脸还露在外面,那双向来轻狂锐利的棕眸失去了神采,低垂下来。

“唔……”邓槐灵的指尖动了动,想抬手松开缠绕在颈间使他窒息的蛇发,却动弹不得。氧气正变得稀薄,缺氧和新注入的毒素使得幻觉愈发浓烈,他更清楚地看见了闪动在色块间的槐树,它的枝叶由绿转黄,又被积雪覆盖,树枝掩映间依稀可见用塑料布蒙顶的房屋。

这就是他在生命终结时看到的景象么?那座再也回不去的、童年的小屋?邓槐灵微微睁开眼睛,他似乎躺在了屋子里的折叠床上,盖着单薄的毛毯,角落里木柴烧得正旺,火星在光晕中翻飞。

柴堆上架着炉子,邓宣蹲在炉前搅拌锅里沸腾的鱼汤,汤水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邓槐灵想了起来,那是血色圣诞前的半个月,他在下雪天练刀练得发高烧,邓宣从河水里捞起几条变异的鱼给他炖汤喝,他裹着温暖的毯子听屋外风雪肆虐,只觉得无比幸福。

在他的人生中,那间小屋是最初可以称作“家”的地方。虚无的幻境中,师父给他盛了碗鱼汤,待他稀里呼噜地喝完,迷迷糊糊躺下后为他掖好毯角,在睡梦中摸着他的额头,和蔼地说:“睡吧。”

……可以睡了么?

邓槐灵缩在毯子里,视野里是茫茫的雾白色。他什么都看不清,只感受到侵蚀意志的温暖,周身的压感像是什么东西紧紧缠绕住他,又像是深爱的人紧紧拥抱着他,在这样的暖意中睡上一觉,应该会做个轻飘飘的好梦吧。

他的唇角慢慢扬了起来,露出满足的笑容。他记起来是谁这样紧地拥抱过他,血色圣诞时,那个青年抱住他从高楼上一跃而下,拥着他穿过枪林弹雨,在对方怀里不必担心任何危险,的确可以沉沉地睡去。

可随即他的笑容便凝固了,反复过无数次的梦境在幻觉中出现。他看见青年转过身独自离开,遥遥地走上天台,枪响后鲜血溅起,殷红的血花绽放在雪地上。血点也落在他的前额,像一小片滚烫的烙印,烙下他灵魂深处的悔恨。

洋溢着暖意的安全感消散了,风雪之中只剩下他彷徨的眼眸,眼泪在颊边冻结成冰。如果就这么安然睡去,又该换谁为他去死?

“我……还不能睡,”邓槐灵的声音微弱,却带着深深的不甘,“我不可以睡!”

他的音量忽然拔高,蕴含无限的气势回荡在殿堂内,宛若沉浑的洪钟,“我还没有,保护你!”

棕色的眸子蓦地张开了,那本该是垂死之人的眼神,却如同锋利的刀刃般慑人。美杜莎错愕地注视着这个浑身滴血、狂气却更盛的猎人,想不通他为什么还能苏醒。

她敢肯定对方的肋骨被她勒断了两根,身上也全是淤伤,更不必提缠绕造成的窒息和神经毒素。然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有丝缕的细风从包裹着邓槐灵的蛇发缝隙里渗入,仿佛纤薄无形的刀刃,沿着狭窄的轨迹快速游走。

美杜莎眼睁睁看着这个虚弱至极的人类操纵着风场,周遭所有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到了狭小的空间中,像是暴烈的风球那样往里面聚集,从内部逐渐撑起了一根根蛇发。金属的蛇发被风球撑得弯折到极点,发出不堪重负的喀啦声。

几秒后蛇发终于承受不住内部的张力,风球倏然炸开,四分五裂的碎片溅落全场!美杜莎厉鸣着后退,漫天的金属蛇肢掉落下来,砸在邓槐灵外围的风球上又弹开,偌大的殿堂布满了银光,只留下中央一圈空地。

邓槐灵坠落在地,重重咳出一口鲜血,险些因为落地轻微的冲撞疼晕过去。嘴里弥漫着铁锈的味道,断掉的肋骨似乎刺破了他的脏器,他既因为缺氧大口呼吸着,又因为牵动胸腔而感到剧痛,一时间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