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号令(第3/5页)

于是整个昏暗的虫卵腹腔内,顾庭变成了唯一闪烁着荧光的虫,而起源则变成了小小一团,气息微弱地落在了顾庭的肩膀上。

静谧中,起源忍不住观察闭眼的雄虫。

对于起源来说,即便是已经成年的顾庭,在他眼里都还是孩子一样的存在——甚至在差距过大的年岁对比下,这个静静坐在黑暗中的年轻雄虫就像是个受精卵,太小太小了……可偏偏因为起源的发现以及大意,这个过于年幼的小家伙却要承受那极重的担子。

起源又无声地叹了口气,他舍不得自己看着长大的世界陷入黑暗,于是只好来寻求外力的帮助,只是谁能想到,一切的转机竟然在一个小小的雄虫身上,甚至才过了十八岁生日堪堪一年!

在起源胡乱思索的时候,闭着眼睛的顾庭并不轻松。

最初只是在黑暗中不停地呼唤异兽,就像是在脑海中无数遍回忆熟悉的场景,看起来并不是一件很难完成的事情,于是顾庭也想过或许是起源故意说严重了结果,但当起源将一部分力量“借”给顾庭后,他才发现真正的痛苦更喜欢姗姗来迟。

很痛苦,也很难熬。

并不是那种明显的、像是被重击的痛,而是绵密细碎的、宛若蚁群啃噬的感觉,这些感官几乎是一瞬间在顾庭的大脑中炸开的,连带着精神力都随之一颤,浅蓝色的精神力触须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却又在半空中痉挛着发颤。

起源的力量加持让顾庭在脑海中“看”见了一条被星辰铺满的通道,像是一个被装到了管子里的宇宙,黑蓝色的背景、零星的小行星、闪烁着光的星云,所有震撼的美景一齐被压缩,同时被拉扯着的还有顾庭的神经。

与此同时,在浩瀚的宇宙之中,一道无形的精神力丝线缓缓在星辰之间建立,无数根丝丝缕缕的透明丝线集结在一起,像是拧麻绳一般又扭成了一段更粗的,便继续向四周的星球降落。随着它们的降落,每个星球上也零星地升起透明的丝线,继续凝结,在时间推移之下,那些看不到的丝缕像是一棵树下的根须,层层叠叠,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

这是一种无形的联系,同一时刻,数个星球上本伏在地上休憩的异兽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指令似的,“倏”地抬起了脑袋。

巨大的、乌黑的头颅上是沉沉下落的黏液,腐蚀性的液体或是落在了沙地上、草枝上、废墟上,有些四溅着黑液长成了新的小异兽,有些包裹着苍翠的绿色将其腐蚀成了一片枯败……它们没有眼睛,却格外统一地朝向同一个方向,静默地等候着,像是一个个永远都忠臣守护的骑士。

同时在某星球的异兽战场上,带领着队伍的军雌几乎被逼到了末路,原先正进攻的异兽却齐齐停下了脚步,它们像是提前说好地一般,细瘦的四肢在即将踩烂军雌胸腔前悬在半空,甚至还在军雌惊疑的目光中缓缓后退了一步。

劫后余生的军雌队长赛格连大气都不敢喘,他撑着疲累的身体挪到了同样捡了条命的队友身边,几个雌虫几乎要靠在一起,均满眼警惕地望着不远处陷入僵立的异兽。

“咳咳,”一个雌虫队员咳了一口血,捂着嘴用气音道:“队长,这、这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赛格用还完好的那只手摸了摸脑袋,低声道:“活着么大,我也头一次见。”

——头一次见异兽在攻击途中还能停下的情景,要是他们这次能活下去,或许能把这一次的经历给那位蓝宝石阁下当故事讲一讲?

想到了过往的回忆,赛格没忍住在这一片腥臭的战场上露出了笑容,不得不说,那是一段快乐的时间。

另一队员虚弱地笑了笑,哑声道:“这事够我喧一辈子了……”

赛格和队友们曾是敢死队,当然现在也是——几年前,他们这一队运气不好遇见了异兽潮,几个同伴均因为过度全虫化、再加上常年没有雄虫抚慰而身体受损,勉强捡回一条命,战后因为身体、精神状况被齐齐送上了翡冷翠的医疗所。

那时,在被军部强制安排坐上去翡冷翠星球的星舰时,他们便知道等待着自己的可能是死于病房的命运。

但谁都没想到,他们在翡冷翠的医疗所中遇见了一个爱听故事的小雄虫——或许也不是人家爱听故事,可那种愿意坐下倾听一众被迫退役军雌经历的温柔太过美好,毕竟对于赛格他们来说战场几乎占据了他们一大半的生命,当脱离战场、只能在束缚带的捆束下躺在病床上时,那不亚于亲手扼杀了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赛格擦了擦嘴巴上的血迹,他和队友们是在星盟建立后两年多才重回战场的——这不得不提一嘴雄服会,当年雄服会的成立,令很多不甘心一辈子躺在病床上的军雌有了新的希望——在雄虫们参与服务活动的同时,很多军雌因为战斗、虫化而受损的精神力逐渐得到治愈,这才陆续有了重合部队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