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大矣造化功(第3/5页)

傅英端坐在他的位置上,面容沉静,低眉垂眸不语,好像眼前的一切都与他半点不相关,手中却不停的转动着一串黑曜石的珠子,隐约显露出他此时的紧张心情。

只见任世风拿起克尔真提供的那些书信看了看,说道:“陛下,这些书信是出自于小道之手,刚才小道也已经承认了,我与克尔真确实是旧识。”

“那是在将近十年前的时候,我外出时发现他突发急症,倒在路边,便上前救人。虽然救下之后发现此人是个西戎人,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修仙悟道,总不能对一个无辜之人见死不救或是痛下杀手。他被我救活之后与对我甚为感激,我们两人因此结为好友,并时常书信往来。”

“我也希望能通过这些事情感化他,消除一些两国平民之间的仇恨和矛盾。如果这种行为也能叫做奸细,那小道无话可说。”

任世风的辩解不无道理,可有的时候,事实如何并不重要。

在场的人中,想听他解释清楚这件事的并不多,反倒是一心盼着趁这个机会把他从神坛上拉下来的人不在少数。

黎慎韫看了太子一眼,适时地摇了摇头,说道:“这么听起来,似乎也说得通,说不定任道长当真是无辜的——”

他才不会站出来说话,明明白白地将算计表现在脸上,况且黎慎韫知道,自己这位兄长是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太子刚刚费尽心思往钦天监安插了两名自己的亲信。他这样做,为的就是想要利用皇上对于神仙方术的迷恋来多博得一些话语权。

为了这两个空职,太子和黎慎韫之间还博弈了许久,然而太子好不容易放进去的两名亲信尚未发生作用,池簌举荐的任世风反倒后来者居上,让皇上把钦天监撂在了一边。

如此一来,太子又焉能不恼?

他恨不得任世风立即倒台,此时这件事又不是他安排的,太子心里不虚,说起话来就更加没有顾忌了。

听到黎慎韫这么说,太子不禁冷笑了一声,说道:“五弟,你的耳根子也太软了。任道长说的是合情合理,可惜都是一面之词,根本无法取信于人。”

眼看他们个个咄咄逼人,任世风闭目长叹了一声,喃喃说道:“世间无道,忠良蒙冤。是非不察,异象自生。东出烈火,西来怨风。轮回罔替,万利不争。”

人们不解他话中之意,听在耳中却无端觉得有些瘆人,都想任世风怕是已经辩无可辩,因此又开始故弄玄虚,企图蒙混过关。

太子淡淡地说:“任道长,请你不要再故意推搪,装神弄鬼,若有证据便呈上来,请父皇还你一个公道,岂不是好?”

这时,应定斌却缓缓说道:“太子殿下,到现在为止,冯大人与克尔真的指控,其实并没有明确的证据。他们既不能证明克尔真当真是奸细,又不能证明任道长给了克尔真情报,在这种情况下,您又要让任道长如何自证清白呢?”

以往这种情况,他通常是不开口的,但这回有可能牵涉到爱子,应定斌的战斗力立刻就起来了。

听到说话的是他,太子的语气也客气了几分:“应厂公说的有理,但孤以为,没有人会不惜说自己是奸细,而去诬陷别人吧?起码任道长与西戎人交好,这可是他自己承认的,光这一点,就足够让他失去站在朝堂上的资格。”

听到太子咄咄逼人,黎慎韫手中的酒杯微抬,遮住扬起一丝笑容的唇角。

他觉得自己这位太子大哥年纪不小,但实在太过短视,他一心一意想着要将任世风一举击溃,却忘记了对方还代表着皇帝的颜面,如此揭任世风的短,也等于把皇上的面子放在地上踩了。

这样一来,即便太子今日所说的话都没有错处,皇上心里对他也一定会产生厌烦。

但不管怎么说,所有人都已经笃定了任世风这次算是栽了。

然而这时,却听池簌淡淡地说道:“任道长,事已至此,孰轻孰重,你总得忍痛决断。”

任世风仰头笑了笑,叹息道:“唉,是啊!武安公说的不错。”

他霍然起身离座,走到大殿中间,拱了拱手说道:“陛下,请您令女眷们回避。”

皇上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立刻有人抬出几面屏风,挡在了女宾们面前,紧接着,任世风将衣带一解,脱下道袍,露出了自己的上半身。

他的身上疤痕累累,最关键之处在于,众人注目看去,只见任世风的背后竟有一枚深青近黑的烙印,虽然皮肉都有些模糊,但还是隐约能够看清,上面是一个西戎字的“奴”。

任世风朗声说道:“在座的诸位应该有认识这个标记的人。当初西戎人来我疆土烧杀抢掠,经常会捉一些汉人回去当做奴隶使唤,被捉去的人身上都会被烙铁烙上这样的印记,男子在后背,女子在颈侧,我七岁时随父母被掳,十岁时父母亡故,方才找到机会逃出,与西戎有不共戴天之恨,又如何可能帮助西戎的奸细?!”